第513章 最难喝的冬酿酒,也是最好喝的冬酿酒-《禁忌武夫》

  赢洲秦国都城邯郸,大雪纷飞,整个京城一片白。

  太子府内赢泗喝着茶,听着雪,神思恍惚。

  从昆仑虚出来,已有七年。

  这些年,他被权力裹挟,一步一步的控制了整个秦国。

  赢柱已为名义上的皇帝。

  大秦所有政令,基本从太子府发出。

  赢柱没有反抗,依旧日日上朝,听着这些文臣武将争来争去。

  他很少发言,好似一个木偶。

  曾经,太子府议了事,把奏折送到皇宫盖上玉玺。

  赢柱觉得很烦,所以把玉玺送到太子府。

  父子两人,相看两厌。

  如果,不是每月有祭典,赢泗都不愿进宫。

  这样的父子,并没有因为权力而反目,而是随意而为。

  赢柱是皇帝,又不是皇帝。

  赢泗是太子,又不是太子。

  两人肩上扛着整个秦国,更有历代先王的期望。

  他们不敢有丝毫懈怠,更不敢挥霍祖宗基业。

  每一步,都在权衡,都在算计。

  这是他们的命,无法反抗。

  赢泗眼前浮现昆仑虚内的一幕幕,长安、沐如雪、金石泉、纤盈、疏影、元宏等人,一一闪现。

  曾经恶魔小队的快乐时光,已不复存在。

  如今想来,还是甜蜜。

  当夜深人静之时,举酒而饮,以回忆下酒,好不快哉。

  不知何时再见!

  不知何时并肩战斗!

  也许不会再有这一天。

  越了解大秦的曾经,心越沉重。

  越了解这方世界的奥秘,越觉得无力。

  大秦先祖皇帝赢政都败了,他能成功吗?

  沸腾的水,把赢泗的思绪拉回。

  温杯、投茶、摇香、洗茶、冲泡、出汤。

  轻轻喝一口,茶香入鼻,沁脾。茶水入口,暖心养神。

  风轻轻一吹,雪已入了阁楼。

  忽见梅花朵朵开,似是白纸点上红。

  赢泗手一扬,宣纸停空。

  笔起,墨落。

  天将暮,雪乱舞,半梅半花飘柳絮。

  江上晚来堪画处,钓鱼人一蓑归去。

  诗成,气顺。

  字如其人,诗也如其人。

  愁绪满心,尽在不言中。

  “太子,宫中有请!”

  赢泗有些疑惑的看着沈括。

  今日应无事,父皇怎会传他进宫。

  “太子如果不想去,我就回了!”

  “不必!”

  赢泗起了身,准备进宫。

  “我去请蒙将军。”

  “不必劳烦蒙将军!”

  “太危险…….”

  “孤自有打算。”

  风雪越来越大,好像要把整个邯郸所掩埋。

  雪光通明,身着黑衣金龙的少年,入了宫。

  大殿内,灯火通明。

  赢柱坐在炭火旁,佝偻着腰,不停的咳嗽。

  他是大秦皇帝,权倾天下。

  可是,肩负的责任何其之大。

  “父皇!”

  赢泗行了跪拜之礼。

  “你来了!”

  “不知父皇有何事?”

  两父子如同陌生人。

  其实,他们两人很像。

  无论是长相,还是性格。

  “坐下吧!”

  当赢泗坐下后,赢柱让宫女太监下去,整个大殿内只剩下两人。

  两人相顾无言。

  不知过了多久。

  “喝酒吗?”

  “好!”

  赢柱提着一个铁壶,放在炭河上,开始温酒。

  “此酒名为冬酿酒,又叫十月白,也叫靠壁清。你母后曾经能喝十壶……..”

  一说起沈清棠,赢柱的眼神飘忽。

  一袭粉色的长衫,柔顺的头发随意飘下,只扎着一根红绳。

  柳叶弯眉,一汪清水的眼睛。

  淡然的笑容,银铃般的声音。

  让他不由自主的沉沦。

  那是他深爱的女人,也是一辈子的意难平。

  因为她喜欢,所以他也喜欢。

  也许,爱大过于恨。

  曾几何时,他咆哮过,他呐喊过。可一切有用吗?

  曾几何时,他提着酒,坐在她的墓前,问道:你是否真的爱过我。

  或者大秦和沈家都大过于对他的爱。

  他只想要她,平平淡淡快快乐乐的过完这一生。

  可这样的日子,对于他极为奢侈。

  他身上流着赢氏一族的血,肩负着赢氏一族的使命。

  赢泗什么也没说,只是静静的听着。

  他的母后,是一个陌生人。

  他曾问沈括,母亲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。

  沈括沉默了许久,半响才说道,

  “她是一个很好很好的女孩。”

  他再问时,沈括不再说一句。

  沈家上下,对沈清棠也是讳莫如深。

  所以,赢泗就没有再问过。

  如今,父皇亲自提起,但他却没有一丝波澜。

  因为,对于他来说,那是一个陌生人。

  赢柱倒了一碗酒递了过去。

  “谢谢父皇!”

  赢泗喝了一口,有一丝苦涩,而且辣爽子。

  这样的酒,太差!

  特别是他曾喝过长安的阳春白雪,那真是云泥之别。

  “好喝吗?”

  “好喝!”

  赢柱哈哈大笑,就连眼泪都飞出。

  随后咳嗽不止。

  赢泗则一脸茫然,不知所措。

  许久后,赢柱才开口道,

  “你也会说谎?”

  “父皇……..”

  “没事,曾经你的母后也问过我,我也说的是好喝。”

  “不好喝吗?”

  “天下最难喝的酒之一。但是,它又是天下最好喝的酒。”

  赢泗不明白,也不想明白。

  只是,赢柱再盛了一碗。

  “那一年春日宴,你的母后怀着你,都要喝酒,还要跳舞。我没办法,只有同意。她说,那是她最爱的舞,也是最爱的酒。她一边跳,一边轻语。”

  “春日宴,绿酒一杯歌一遍。再拜陈三愿:一愿郎君千岁,二愿妾身常见,三愿如同梁上燕,岁岁长相见。”

  “你说,这酒是不是最好喝的酒?”

  “可是,那一年她死了!”

  酒在空中,不知该喝还是不该喝。

  看着父皇一饮而尽,赢泗也一口而下。

  “好酒!”

  两父子异口同声。

  “你恨我吗?”

  “不恨!”

  “恨也好,不恨也罢。而我,终究过不去。”

  赢泗抬着头,柔声道,

  “母后不想你这样!”

  “我知道,可是过不去就是过不去。我也不想过去。”

  “你今年三十岁了吧!”

  “是的!”

  “她也离开了三十年!”

  “父皇,对不起!”

  “这不是你的错。”

  “可是,母后应我而死。”

  “如果,你过意不去。在你生日的那天,为你母后点三炷香。”

  “好!”

  “喝酒!”

  两人一碗接一碗,酒温了一壶又一壶。

  冬酿酒,好喝!

  喝了还想喝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