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79章 知不可乎骤得,拖遗响于悲风-《禁忌武夫》

  慧可已到,法正已来。

  双双叹息一声。

  怀亿看着血染的大钟和躺在地上的母亲,双膝跪地,哀声震天。

  困龙井中的虚云,黑气弥漫。

  他不停的狂吼,眼睛已红。

  八条铁链,死死的锁住他。

  外围八大长老,佛光如雨,融入铁链之中。

  虚云狂啸出声,双手一合,铁链全断,八大长老,齐齐吐血,晕厥过去。

  一步升天,黑莲朵朵。

  眨眼之间,已不知去向。

  慧可眉头紧锁,双手合十,一声阿弥陀佛。

  世间事,已无常。

  人心向左,已是天命。

  虚云此劫,难过。

  怀亿一身白,亲手把母亲葬在父亲的身边。

  咬断手指,用精血涂了字。

  他跪在墓前,一连三天。

  不动也不言。

  毛球呜呜的叫不停,眼泪直流。

  它的主人永远离开了,曾经的美好,已不复存在。

  佛前苦苦哀求,依旧阻止不了结局。

  小西天发生的一切,像一阵风吹到南楚京都。

  阿梅泣血,久久难以平静。

  张夭夭看着母亲,流泪不止。

  贾谊低眉,林语柔神色哀伤。

  昨日之事还在眼前,今日已是天人永隔。

  段文鸯站在庭院,已整整一天。

  李三昧为他拼过命,流过血。恩情种种,已难还。

  曾经的谈天说地,喝酒吃肉,已是黄花。

  怨也好,恨也罢,只留哀叹。

  算计长安,不是他愿意。已在局中,身不由己。

  举起的断刀,最终没有落下。

  他的痛苦,他的懊恼,无人能体会。

  他本是佛子,前途无量,可偏偏自尽而死。

  也许只有死,才不会煎熬。

  千寻以命相随,世间又有几人?

  也许,死亡对于她们是一种解脱。

  柳如琢轻轻的靠在他的身后,用心感受着他的无助。

  她轻喃道,

  “吾不识天高,黄地厚,唯见月寒日暖,来煎人寿。”

  宁皇坐在御花园,一杯接着一杯。

  无论是李三昧,还是千寻。

  因长安而起,接连相识。

  如今故人已死,心有戚戚。

  她曾经有恨,为什么要对长安出手。

  无论发生何事,兄弟之间,可以坐下解决。

  长安的心很小很小,小得只能容下几人。

  李三昧就是其中之一。

  可偏偏伤他最深的是你。

  人与人之间刚认识的时候是最好,可谁又经得起时间的考验呢?

  人生若只如初见,何事秋风悲画扇。

  江雪走了过来,拿上一坛酒,一口接一口。

  “当他离开的时候,你就知结局?”

  江雪的话,宁皇没有回答,而是将酒咽下。

  “长安不会怪他,可他的心已死。”

  江雪眨了眨眼睛,似懂非懂。

  她的实力很强,可为人,还很弱。

  “你们人类,拐弯抹角,让人不明不白。既然爱,就相处。既然恨,就杀。磨磨唧唧,徒增烦恼。”

  宁皇抬头望天,万里无云。

  但天空已被装满,再也放不进任何东西。

  “你不是人,所以不懂!”

  “你是夸我,还是骂我?”

  宁皇淡淡的看着她,真诚的说道,

  “你不要懂,就这样就很好很好!做一个真正的人,很累很累。”

  江雪眼珠转了转,又吃了一块糕点。

  突然想起什么。

  “不要以为说几句听不懂的话,就让我放弃追长安的念头。做梦!”

  宁皇有些无语,这哪跟哪?

  妖的头脑,人是无法揣测。

  虚云离开小西天后,摇摇晃晃走过山川河流。

  他是一个僧界狂人,不受世俗羁绊的人。

  如今全身污泥,佝偻着背,眼神涣散,行尸走肉。

  走进关山镇,进入那间被封印的房屋。

  他躺在里面,回忆着曾经的温柔。

  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。

  砍柴、喂鸡、洗衣、做饭。

  没有轰轰烈烈,唯有平平淡淡。

  原来,曾经最平淡的,才是最珍贵的。

  亿柔,我做错了吗?

  为人父,又怎会害自己的孩子?

  可偏偏是我,亲手把儿子逼上绝路。

  哪个父亲,不望子成龙?

  世道大变,时代更替。

  想要这份独一无二的机缘,就只有赌上一切,去争,去抢。

  算来算去,不如天算。

  何其可笑,何其可悲?

  圣,又有何用?

  既救不了你的命,也改不了儿的命。

  一滴眼泪落下,溅起了无数灰尘。

  佛陀之泪,天地难接。

  压住魔性,已用尽了全力。

  日日夜夜的煎熬,让他的心反而好受一些。

  活着,让他记住曾经,不忘过去。

  活着,是受罪,更是赎罪。

  不知过了多久,他走出房屋。

  在秦亿柔的墓房,结了一个草庐,日日念经诵佛。

  知不可乎骤得,托遗响于悲风。

  南楚京都,阿梅病了。

  张夭夭坐在床前,眉头紧皱。

  宁皇派了太医前来,问了诊,开了药,但不见好转。

  柳如琢和林语柔一同前来,带来水果和补品。

  阿梅挣扎着起来,脸上浮现出难得的笑容。

  “不要起来,躺着就好,我们就唠唠家常。”

  阿梅还是让乐乐扶她起来。

  “你们能来,我已好了许多。”

  见阿梅在咳嗽,柳如琢拍了拍她的背。柔声道,

  “快好起来!我们一起插花,一起去烧烤,一起喝酒。”

  阿梅握住两人的手,真诚道,

  “有你们真好!”

  张夭夭去沏茶,三人又聊了一会儿。

  “有件事,我想拜托你们!”

  林语柔心中一紧,阿梅这是想托孤?

  “以后,乐乐就拜托你们了!”

  柳如琢深吸了一口气,故作轻松的说道。

  “我是她的师娘,谁敢欺负她?阿梅,快点养好身子,日子还长着呢?”

  当她们出了府门后,林语柔不由抽泣起来。

  太医说,心病还需心药医。

  可阿梅的心已死,药石难医。

  那年冬天,下了一场大雪,张虎于梦中,骑白马而来,带走了阿梅。

  阿梅面露笑容,说了一句。

  “夫君,我等了你好久!好久!”

  阿梅被葬在万寿山,同她最爱的古筝起下葬。

  看着空荡荡的侯府,张夭夭很孤单。

  李小白带来了酒,也带来了烧鸡。

  一碗酒,一口烧鸡,直到天亮。

  张夭夭入了宫,她说,要做一个女将军。

  宁皇问,要去哪里?

  张夭夭斩钉截铁的说道,要去镇南军!

  宁皇沉默了许久,最终还是答应了她的请求。

  宁皇写了一封信给阿何!

  里面只有一行字,照顾好乐乐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