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0章 何须淋雪作白头-《长相思之我永远属于你》

  暮色漫进厨房时,小夭正将最后一炉丹药收进木盒。固元丹的清苦气混着灶间的烟火味,在廊下绕了绕,被山风卷着往山下飘去。

  左耳不知何时立在阶前,玄色衣袍被风掀得猎猎响,

  “已过戌时。”

  小夭指尖在木盒上敲了敲,没抬头,

  “他惯来不守时。”

  话虽如此,目光却不由自主地瞟向院门口——竹门虚掩着,门轴上的铜环在暮色里泛着冷光,像在等谁来叩响。

  忽然有片枯叶被风卷着撞在门上,“啪”的一声轻响。小夭心头微动,随即自嘲地勾了勾唇角——不过是片叶子,倒把自己盼得慌了神。

  她转身往灶膛添柴,火光“噼啪”亮起的瞬间,院外传来熟悉的脚步声,拖沓又散漫,像踩着拍子晃进来的。

  “你这院子的门槛,倒是比西炎的王宫还难进。”

  防风邶的声音裹着夜露的潮气,从门口漫进来,

  “我在山下被瑲玹的暗卫绊了绊脚,来迟了。”

  小夭没回头,只将陶罐里温着的酒倒出来,

  “就凭你的身手,瑲玹的暗卫还能有本事绊得住你?”

  防风邶推门进来,青衫上沾着草屑,发间还别着朵不知从哪摘的野菊。他凑到陶罐边嗅了嗅,眉梢挑得老高,

  “藏了好东西?”

  “之前你说想喝的青梅酿,埋在桂花树下三个月了。”

  小夭将酒盏推给他,指尖碰到他的手,冰凉的,带着山夜的寒气。

  防风邶仰头饮尽,喉结滚动的瞬间,忽然抓住她的手腕。他的指腹带着薄茧,摩挲过她腕间那道浅疤,

  “今日那三人,是瑲玹派来试探你的?”

  火光在他眼底跳,映得那点漫不经心的笑意都带了点锐色。小夭抽回手,往灶里添了根柴,

  “试探不试探,又有什么两样?反正每月十五,他们总得乖乖来拿药。”

  “固元丹里,你加了什么?”

  防风邶把玩着空酒盏,声音低得像耳语,

  “海底寒泉配冰魄花虽烈,却未必能让瑲玹的人死心。”

  小夭从药箱里翻出个油纸包,里面是些细碎的紫色粉末,

  “极北之地的‘牵机草’,混在丹药里,寻常医官查不出,却能让那痒意刻得更深些——若真有人敢找解药,不等他们找到,先得痒疯了。”

  防风邶看着她将粉末倒进药臼,动作利落得像在碾磨什么心事。他忽然低笑出声,

  “你倒是比我狠。”

  “跟防风公子学的。”

  小夭抬眼,火光在她瞳仁里烧得旺,

  “你教我‘要么不做,要么做绝’,忘了?”

  那年在敦物山,防风邶教小夭射箭,教她用最刁钻的箭法杀人,末了还笑眯眯地拍着她的肩说,

  “这世道,心慈手软的人活不长。”

  防风邶的笑声在灶间荡开,惊得梁上的灰尘簌簌往下掉。

  他俯身从药臼里捻起一点紫色粉末,对着火光看了看,粉末在他指尖泛着幽微的光,像淬了毒的星子。

  “学得不错。”

  他将粉末吹回药臼,指尖在她发顶轻轻敲了敲,

  “当年教你射箭,是觉得你灵力低微,有箭术傍身,有力自保;如今你炼这牵机草,是怕瑲玹得寸进尺——倒是一脉相承的护己之道。”

  小夭没躲,任由他的指尖带着山夜的凉意扫过发梢。

  灶膛里的柴火烧得正旺,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,忽长忽短,像极了这些年兜兜转转的牵绊。

  她往灶膛里添了根粗柴,火光“腾”地蹿高,将小夭的半边脸映得透亮。她垂眼碾着药臼里的粉末,声音混在木杵撞瓷的闷响里,轻得像缕烟,

  “我和涂山璟,在等一个时机。”

  防风邶的指尖顿在半空,发间的野菊落了片花瓣,飘在药臼沿上。他没作声,只拿起酒盏往嘴边送,却没喝,就那么举着,等她往下说。

  “固元丹里的牵机草,不止是为了镇住那三人。”

  小夭的木杵停了,紫色粉末在臼底积成小小的丘,

  “涂山璟查到,瑲玹这几年暗中培养了批死士,用的是极险的禁术,每月十五需以特殊药材续命。他以为做得隐秘,却不知涂山氏的商路早把西炎城的药材动向摸得一清二楚。”

  她再次拿起木杵,轻轻拨了拨臼底的粉末,紫色的细屑在火光下流转,像极了暗夜里潜行的蛇。

  “那些特殊药材,都经涂山氏的药铺转手。”

  小夭的声音压得更低,仿佛怕被灶膛里的火光听去,

  “涂山璟在药材里掺了点‘引子’,寻常时候不显,一旦遇上牵机草的气息,就会在死士体内生出血丝般的纹路——顺着纹路,就能找到他们藏在哪。”

  防风邶放下酒盏,指尖在石桌上轻轻画着圈,

  “找到又如何?那些死士受禁术操控,刀枪难入,寻常法子根本制不住。”

  “所以才要等。”

  小夭抬眼,火光在她眼底烧得更旺,

  “等他们体内的禁术与牵机草相冲,灵力紊乱的那一刻。涂山璟会带着人守在暗处,用特制的锁链锁住他们——那锁链掺了海底寒铁,专克邪术。”

  小主,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,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,后面更精彩!

  她忽然笑了笑,笑意里却没什么暖意,

  “瑲玹总以为自己把一切都算得死死的,却忘了,他养的死士,用的药材,走的商路,处处都绕不开涂山氏。这盘棋,他早就落了下风。”

  防风邶看着她鬓边被火光映得发红的碎发,忽然伸手替她别到耳后,

  “那三个监视你的人,也是棋子?”

  “是,也不是。”

  小夭没躲,任由他的指尖擦过耳廓,

  “他们是瑲玹的眼,我就让这双眼看见我想让他们看见的——比如,我对那批死士毫不知情,只忙着用固元丹拿捏他们。”

  她拿起一粒刚炼好的固元丹,莹白的丹药在指间转了转,

  “等瑲玹发现死士出事,只会以为是禁术出了岔子,顶多怀疑药材有问题,绝不会想到,源头在我这院子里的一碗药。”

  灶膛里的柴渐渐烧成了炭,火光弱下去,墙上的影子也跟着淡了些。防风邶忽然低笑,

  “你和涂山璟,倒像是一把刀的两面,他藏在暗处磨刃,你握在明处挥砍。”

  小夭指尖的固元丹忽然滚落在地,莹白的丹药在青砖上撞出轻响,像颗心骤然沉了下去。

  “你可知那禁术最阴毒的地方在哪?”

  她弯腰去捡,指尖触到丹药的冰凉,声音里带了点发颤的冷,

  “‘以血养煞,血亲为引’,这些死士每三个月需用至亲精血做引,否则便会反噬其主。”

  防风邶脸上的笑意彻底敛了,他抓起酒盏,却没喝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

  “瑲玹用了谁的血?”

  “若水族,四叔母的母族。”

  防风邶猛地将酒盏往石桌上一磕,青瓷盏沿裂出细纹,

  “他倒真下得去手。”

  “权力面前,血亲算什么?”

  小夭摊开掌心,固元丹在火光下泛着冷光,

  “那些血亲的日常饮食里,被涂山璟的人掺了‘断情丝’——平时不显,可一旦与牵机草的气息相遇,就会让死士把他们当成最恨的仇敌。”

  她抬眼时,眼底的光比灶膛里的余烬更冷,

  “下月十五,死士体内禁术因牵机草紊乱,那些血亲恰好在附近‘探望’——你说,被禁术操控的死士,见了身上带着‘断情丝’的血亲,会怎么做?”

  防风邶沉默着,指尖在裂了缝的酒盏上轻轻敲。廊外的山风卷着兰草香进来,却吹不散灶间的寒意。

  “他们会撕碎那些血亲。”

  小夭替他答了,声音轻得像叹息,

  “而瑲玹,要么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血亲被屠戮,要么就得亲手杀了那些他花了心血养的死士。左右都是剜心之痛。”

  她忽然将固元丹丢回木盒,“咔嗒”一声扣上锁,

  “他不是爱用血亲做文章吗?我就让他尝尝,什么叫引火烧身。”

  喜欢长相思之我永远属于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