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58章 赴死营【二】-《蛮荒魁首》

  声若滚雷,明察善恶,震慑奸佞!

  高台之下,诸多恶徒,听闻狴犴嘶吼,顿时心肝乱颤,而癞头大汉亦是身形一怔,可目中惊愕转瞬即逝,继而一脸期待的望向虚空!

  二郎见此,抖手甩出一粒丹药丢入狴犴的血盆大口,转而虚空一抓!

  只见小乙肩上的兜囊,豁然飞向少年手中,待其从中摸索出一摞折子,随意抛向癞头大汉一册!

  待后者在不解中展开后,望着都护府的猩红大印与大都督严烨的亲签,震惊之情,无以复加,双手不由颤抖,再瞧其上那空白,立刻翻身叩拜... ...

  念想,每个人都有心中的念想!

  而这些囚徒的娘想,便有朝一日能脱去罪囚之身,归家团圆... ...

  二郎低头望着捧着赦免折子叩首的癞头汉子,沉声道:

  “丰州云台山,解虎坪天平寺,你倒也算得师出名门!”

  “可本公在司兵司得到你的名目时,瞧着你的诨号,真想也将你斩首,叫什么不好,竟然弄个拈花和尚的诨号!”

  “若不是老典事解释一二,你现在怕是已经是个冤死鬼了,本以为你是采花恶徒,怎料还是个情深意切的汉子,敢问你拈来的花魁可还中意?”

  癞头大汉名为孟知愚,本是丰州大族子弟,自幼天平寺学艺八载,还俗归家,却被本地花魁勾了心神!

  然,世家大族如何能让烟柳女子充当大妇!

  继而与家族决裂,可囊中羞涩,于是一年之内接下八宗棘手暗镖!

  虽身负十余刀弩之伤,可终是抱得美人归!

  然,某日花魁娇妻,于闹市惹来权贵公子调戏!

  孟知愚怒发冲冠,于此间直接打杀一众,手染十七条人命!

  纵使与家族决裂,却也不过是意气之事,又如何能瞧着自家儿郎低命!

  如此,方才有了贼配营的癞头大汉!

  然,其四年间积累二十七颗头颅,本已经可以赎罪,可...可这军功早已让人顶替!

  纵使心中愤懑,可于贼配营中又敢如何声张!

  而今日,却是瞧得这位横空出世,享誉河谷的少年,方才壮着胆子明言... ...

  俯首惊愕的孟知愚听闻少年言语,缓缓抬起头颅,面目粗犷的大汉竟然露出一丝羞赧,瞧着手中份量沉重的折子,迎着少年略带戏谑的目光,高声道:

  “嗯...嗯,罪囚中意的,娘子便是罪囚的命,罪囚便是今日也不后悔!”

  二郎闻言,心道还小觑了面前的情种,当即一抖袍袖!

  “嚓... ...”

  一柄镔铁开山刀,赫然插入其身旁石板,

  “今日有胆,便今日赦免,本公再此恭候,决不食言... ...”

  少年郡公的一声断喝,落入场中所有囚徒的心中,对于赦免之事的怀疑瞬息打消!

  孟知愚侧头望着轻颤长刃,周身气血上涌,不觉喘着粗气,驻地的拳头捏的吱吱作响!

  一腔悍勇其并不缺少,可自知之明还是有的!

  四年间,大小战事见过无数,此中绝非江湖厮杀可比!

  纵使自认颇有修为,可面对如海啸般的铁骑,又能如何脱身?

  犹疑之际,脑中猛然浮现那道朝思暮想的娇颜!

  待见孟知愚豁然起身,骤然抓起身旁开山长刃,抖手将赦免抛向少年,抱拳当胸,喝道:

  “夜半时分,罪囚便用北蛮头颅换取赦免,还请爵爷先行为罪囚书写签押!”

  言语方落!

  二郎双眸微眯,取出炭笔,一边念诵一边书写,

  “丰州,孟知愚,身陷敌阵,悍不畏死,斩杀北蛮甲士十人!”

  “持军功,赦其罪,既往不咎,安宁显圣!”

  随着最后的花签落笔,一只虎钮金印稳稳的盖下... ...

  先赦免,后持功!

  两万囚徒,遥望少年身前漂浮的赦免文书,双眸满是渴望艳羡... ...

  高台一侧的刘阔山瞧着少年如此行径,不由苦笑!

  这天下间,也只有少年能敢打破陈规,可转而瞧着囚徒眼中的热切,也只得无奈颔首!

  场中的孟知愚见此情景,俯身再次叩拜,继而身形晃动,奔离而去... ...

  随着癞头大汉身影消失,场中数千自持修为的武者,皆是跃跃欲试!

  然,正值此时!

  一名身着墨绿袍子的管代,缓缓走到高台之下,对着空中少年躬身一礼,

  “爵爷,在下林断鸿,也欲同往... ...”

  二郎目光流过,只见下方来人面容清瘦,骨架奇雄,尤其是几乎垂膝的长臂,更是惹注目!

  心神斗转间,感知其身上那道若有若无的内息,继而神情一变,轻笑道:

  “一杆寒梅,肝胆相照!”

  “大先生与你做这贼配营的厌胜之物,日子还未到呢,如何便要取巧?”

  以囚镇囚,自是都护府的手段!

  林断鸿闻言,神色不改,继而淡淡道:

  “还有一年四月又七日,这便是在下与大先生的约定!”

  “而那十枚北蛮头颅,则是在下与过往的交代!”

  “一饮一啄,宽了心神,方得安泰.. ...”

  二郎瞧着下方的一根筋,见其并非是离去之举,心神缓缓放下,继而轻笑道:

  “不知你与许将军谁人的更胜一筹?”

  面对突如其来的询问,林断鸿清瘦的面容上终于露出一丝动容,好似在心头认真思索一番,方才迎着少年目光,缓缓道:

  “他的枪在手中,我的枪在心头!”

  “胜负还未到时候,或许胜负也不重要... ...”

  二郎闻言,心中一叹,生性清冷的一根筋,永远榨不出二两荤油!

  随即撇撇嘴,伸出两根手指,

  “你...你得二十枚,方得算数... ...”

  十枚头颅与二十枚头颅于林断鸿而言,皆是一般无二!

  可其心性使然,还是轻声道:

  “为何?”

  二郎闻言,抽动下鼻子,

  “你...你罪孽重,本公言语二十便二十... ...”

  人在屋檐下,不得不低头,如此粗浅的道理林断鸿还是知晓的!

  呼吸间,只见林断鸿脚尖轻点,顿如一只展翅大鹏般!

  待手掌张开之际,一杆通体雪白的寒梅长枪,自远处营帐呼啸而来... ...

  数息后,二郎望着身下一众囚徒,沉声道:

  “贼配营居右,爬行而过!”

  “赴死营居左,起身侯令... ...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