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33章 老狐狸的警觉-《问鼎:从一等功臣到权力巅峰》

  滨州城西郊的独栋别墅藏在茂密的梧桐林里,铁艺大门上的铜狮在阴雨天泛着冷光。

  程立东把车停在后门的隐蔽角落,拉了拉西装领口才推门进去。

  潮湿的空气里混着雪茄和檀香的味道,让他想起十年前第一次跟着林向阳来这里时的场景。

  “坐吧。”

  林向阳坐在红木太师椅上,指尖夹着支未点燃的雪茄,金丝眼镜后的目光像冬天的寒冰。

  他今天穿了件中山装,袖口的盘扣系得一丝不苟,与平日在省政府会议室里的随和模样判若两人。

  程立东在对面的梨花木椅上坐下,屁股只沾了半边椅面。

  他从公文包里掏出个烫金笔记本,指尖在封面上蹭了蹭:“老领导,昨天市委常委会上,沈书记提议让我或赵书记接任市委秘书长,这事……”

  “沈青云的提议?”

  林向阳突然笑了起来,笑声在空旷的客厅里荡开,撞在挂着的《松鹤延年图》上又弹回来,他淡淡地看着程立东问道:“他没说为什么突然提拔你?”

  “说是看重香房区的工作实绩。”

  程立东的喉结滚动了一下,从笔记本里抽出份汇报材料,对林向阳说道:“这是我整理的老城区改造总结,沈书记上午还特意夸过数据详实。”

  林向阳扫都没扫那份材料,突然把雪茄往烟灰缸里一摁:“立东,你在官场混了二十多年,怎么还这么天真?”

  他起身走到窗边,雨丝斜斜地打在玻璃上,把外面的梧桐叶泡得发亮,冷冷的说道:“沈青云是什么人?从刑警队出来的,盯案子盯了二十多年,他会平白无故给你升官?”

  程立东的手指猛地攥紧笔记本,纸页边缘被捏出褶皱:“可他今天单独召见我,说在滨州欣赏的干部不多,让我进了常委会多帮他。”

  他模仿着沈青云的语气,连手势都学得惟妙惟肖:“他还说,知道我被朱正华牵连,是受了委屈。”

  “委屈?”

  林向阳转过身,眼镜片反射着廊灯的光,看不清眼底的情绪:“朱正华是你小舅子,他的公司拿了香房区多少项目?十年前萧明远的案子,他是第一报案人,你敢说自己一点不知情?”

  程立东的脸唰地白了,像被泼了盆冷水。

  他猛地站起来,又被林向阳一个眼神按回椅子上:“老领导,当年的事我只是签了拆迁文件,别的真不知道。”

  他的声音发颤,膝盖在桌下轻轻磕碰着:“朱正华那时候就是个小包工头,我哪想到他胆子这么大?”

  “现在知道怕了?”

  林向阳重新坐下,给自己倒了杯龙井,茶叶在热水里打着旋,淡淡地说道:“沈青云把市委秘书长的位置当诱饵,就是想让你放松警惕。你想想,陈光刚死,朱正华跑路,他这时候提拔你,不是把你架在火上烤?”

  程立东的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,浸湿了衬衫领口。

  他突然想起沈青云今天递给他的那杯茶,当时只觉得温热,现在想来,那温度像极了刑讯室里的烙铁:“那我该怎么办?现在辞掉区长职务?”

  “辞?现在辞就是不打自招。”

  林向阳的指尖在茶杯沿划着圈,冷冷的说道:“沈青云要的就是你慌不择路。你得照常上班,该汇报工作汇报工作,甚至……”

  他顿了顿,眼里闪过一丝狠劲:“得表现得对秘书长的位置很上心。”

  “上心?”

  程立东一脸茫然,很显然,他没有理解林向阳话里面的意思。

  “让他觉得你掉进了圈套。”

  林向阳呷了口茶,喉结滚动的瞬间,窗外正好划过道闪电,照亮他嘴角的冷笑:“你越想往上爬,他越觉得能拿捏你。等他放松警惕,我们再找机会把水搅浑。”

  程立东的手指在笔记本上无意识地画着圈,许久之后,他犹豫着说道:“老领导,朱正华不会把我牵连出来吧?”

  “牵连出来又怎样?”

  林向阳的语气突然硬起来:“他手里有什么实据?几张转账记录?那是正常的项目分红!”

  他的声音压低,冷冷的说道:“更何况他现在人都已经不在国内了。你记住,你是滨州市的区长,不是谁随便说句话就能扳倒的。”

  程立东还想说什么,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起来。

  他看了眼来电显示,脸色骤变。

  是区政府办公室的号码,这个时间打来,多半是出了急事。

  “接。”

  林向阳的声音冷得像窗外的雨。

  程立东按下接听键,指尖抖得几乎握不住手机:“喂?什么事?市公安局的人在办公室等我?”他猛地站起来,椅子腿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:“他们说什么事了吗?询问朱正华的事情?好,我马上回去。”

  挂了电话,他的脸惨白如纸:“老领导,市公安局的人找我,这……”

  林向阳的眉头拧成个疙瘩,突然抓起桌上的茶杯往地上一摔,青瓷碎片溅到程立东的皮鞋上:“慌什么,他们没证据,最多是问话。”

  他从抽屉里拿出个牛皮纸信封,塞到程立东手里:“这里面是萧明远案的复查记录,当年省检察院签过字的,你拿着,就说是正常工作交接。”

  程立东接过信封,入手沉甸甸的,像捧着块烧红的烙铁。

  他转身要走,又被林向阳叫住:“记住,什么都别认,尤其是十年前的事。等我消息。”

  别墅的门在身后关上时,程立东才发现自己的衬衫已经湿透了。

  雨越下越大,砸在车顶上噼啪作响,他发动汽车的手抖了三次才打着火。

  后视镜里,别墅的灯光像只窥视的眼睛,在雨幕中渐渐缩小成个模糊的光点。

  ………………

  与此同时,市委书记办公室里,沈青云正捏着听筒站在窗前。

  孙健的声音透过电流传来,带着对讲机特有的杂音:“沈书记,程立东的车出了别墅,正往区政府方向开。我派人故意去区政府说要见他,询问朱正华的案子,估计是有人给他报信了。”

  “知道了。”

  沈青云的目光落在香房区的方向,那里的雨雾浓得像化不开的墨:“注意分寸,不要打草惊蛇。”

  “明白。”

  孙健顿了顿,补充道:“朱正华的心腹司机被我们抓住了,说十年前萧明远死前,据说拍到了什么不可告人的东西,所以程立东才让朱正华处理掉他。”

  沈青云的指尖在窗台上重重一磕:“证据呢?”

  “这个不清楚,朱正华应该知道。”

  孙健的声音里带着兴奋:“不过人在省纪委手里,您看咱们是不是可以申请审问他一下……”

  “等等。”

  沈青云打断他:“先不要动,等省里的消息。”

  他挂断了电话,转身拿起红色专线,拨通了顾青山的号码。

  电话响了五声才被接起,背景里有瓷器碰撞的轻响,像是在喝茶:“青云同志?”

  “顾书记,程立东刚从林向阳的别墅出来。”

  沈青云走到办公桌前,手指在林向阳的简历上敲着:“孙健说朱正华手里有当年萧明远拍到的关键证据,也正是这个证据给他招来了杀身之祸。”

  听筒那头沉默了几秒,传来翻文件的沙沙声。

  “中纪委的同志刚到滨州,准备下午跟林向阳进行谈话。”

  顾青山的声音突然压低:“他们带来了林向阳的部分罪证,涉及十年前香房区的土地出让金挪用案。”

  沈青云的心猛地一沉:“这么说,林向阳早就插手香房区的事了?”

  “何止是插手。”

  顾青山冷笑一声:“朱正华的物流公司,其实是林向阳儿子在背后控股。十年前那块地,名义上是捐建学校,实际上是林向阳让程立东低价划拨的。”

  他顿了顿,语气变得凝重:“萧明远的案子,恐怕比我们想的更复杂。”

  沈青云走到地图前,用红笔在香房区画了个圈:“顾书记,现在动手正好。程立东以为我们没有证据。”

  他的笔尖重重一点:“再等下去,万一被林向阳的人通风报信,证据就毁了。”

  电话那头传来茶杯放下的轻响。

  “中纪委的意见是,等他们和林向阳谈话结束再动手,免得打草惊蛇。”

  顾青山的声音里带着犹豫:“但你说得对,夜长梦多。”

  沈青云看着窗外渐渐转急的雨势,想起陈光出租屋里那张泛黄的照片。

  年轻的检察官站在老槐树下,笑容比阳光还干净。

  他深吸一口气:“顾书记,陈光等了三年,萧明远等了十年,我们不能再等了。”

  又是一阵沉默,长到沈青云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。

  当顾青山再次开口时,声音里已经没了犹豫:“让孙健动手,省纪委的同志会配合。记住,人赃并获,不能给他们留下任何狡辩的余地。”

  “是!”

  沈青云挺直脊背,挂了电话的瞬间,抓起内线拨通孙健的号码。

  “书记。”

  孙健的声音响起,带着一丝严肃。

  “抓捕程立东!”

  沈青云毫不犹豫的说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