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02章 我要亲眼看看,他到底有没有那个能耐-《我在古代考公,商家子的赶考日常》

  翌日清晨,赵康平才从书房出来。

  他略作收拾,便径直往东府而去。

  宁远伯赵成梁虽年事已高,却仍旧保持着晨练的习惯。

  此刻他刚打完一套拳,正拭汗漱口,准备用早膳。

  见赵康平一大早亲自上门,不免微微讶异。

  往常多是他派人召见,今日倒成了反客为主。

  显然,必有要事。

  但赵成梁并未立刻开口,只淡淡示意他一同坐下。

  父子二人极少能静心共进一餐。

  此时气氛难得安宁,直到早膳用罢,方才移步书房。

  赵成梁负手而立,抬了抬眼,语气淡漠而沉稳:

  “说吧,你主动过来,到底为何?”

  赵康平神情凝重,没有丝毫绕弯,直言道:

  “父亲,儿子有一件关乎家族存亡的大事要禀报。”

  话音一落,赵成梁目光如电,凌厉一扫。

  “讲。”

  “眼前的局势,儿子看得明白。

  无论宫里,最终谁胜谁负,

  这京营提督之印,咱们家都捧不长久。”

  赵康平并没有立刻把想法提出来,从长远来看,这京营提督之位是暂时的。

  不管谁继承大统后,大权必定旁落。

  宁远伯赵成梁毕竟是老皇帝的人,又年岁较高。

  俗话说得好,一朝天子一朝臣。

  新皇定然会重用自己的人。

  这道理想必赵成梁心知肚明。

  “父亲,辽东才是我们的根基,

  三位兄长在那里苦心经营,那才是伯府的命脉所在。

  京城这潭水,太深太浑。咱们所求的,不应是这暂时的权柄,

  而应是一个无论谁登基,都撼不动我赵氏根本的保障。”

  这些话,无疑是提醒赵成梁:大权可以舍,但族基必须固。

  赵康平一字一句,掷地有声:

  “眼下正是天赐良机!只要运筹得当,便能把这场危局,换作我伯府百年不动的基业!”

  话落,书房顿时静得落针可闻。

  赵成梁负手而立,沉默良久,眉宇间的威严渐渐凝重下来。

  他在权场浮沉数十年,怎会不懂儿子言下之意?

  只是亲耳听到赵康平吐出“保官不如保族”几个字,心头仍旧微微一震。

  他想起自己这些年来的坚守与忍让,想起辽东三子打拼出的基业,也想起京城这潭浑水里随时可能吞噬一切的暗流。

  他的目光渐渐深沉,仿佛在心中权衡一桩重若千钧的大事。

  半晌,他缓缓吐出一口气,神色重新恢复冷峻。

  良久,才开口,声音低沉而淡漠:

  “你说来听听。”

  赵康平心中早已成竹,闻言便把林向安的思路,换成符合自己身份的语气,条理清晰地陈述开来。

  “父亲,如今粮价就是悬在京城头顶的一把刀。

  顺天府压不下,兵马司管不住。

  可若有人能在此时‘不计得失’,暗中稳住粮价,

  不让京城彻底大乱,让成千上万的百姓、官宦、士绅得以安生……

  父亲,这算不算是泼天的功劳?

  是不是除了护驾之外,最要紧的一等大功?”

  说到此处,他神色愈发笃定。

  层层递进,抛出诱饵。

  “这功劳,咱们不能明着领,得让天下人‘猜’出来,

  让得利的百姓士绅官员们‘心照不宣’,

  让未来的新君‘心里有数’!

  咱们用镖局的旧部操作,

  所有粮食不声不响地流入市场,压住黑市的气焰。

  外人抓不到咱们半点把柄,但该知道的人,

  自然会知道是我伯府在关键时刻拿出了粮食,稳住了局面!”

  这样操作,既能得名,又能避祸。

  “到那时,新朝鼎革,

  父亲交出兵权,本就是天经地义。

  可新君要酬功、要安天下人心,

  拿什么来酬谢我伯府这‘顾全大局、安定民心’的功劳?

  金银田宅?那太俗,也配不上这份功劳。

  唯有请旨赐恩,将咱们家的流爵,改为世袭罔替!”

  赵康平语声低沉,却字字铿锵:

  “用一个本就守不住的京营提督之位,

  换一个子孙后代香火不断的世爵。

  父亲——这笔买卖,能做,不能做?”

  赵成梁依旧面色冷峻,目光深沉如夜。

  手指在扶手上轻轻一顿,敲击的节奏随之停下。

  他没有立刻开口,只是静静盯着儿子,像要看透他心底的每一分算计。

  可心头那丝波澜,却已难以平息。

  世袭罔替。

  这四个字,如重锤般砸进心口。

  几十年苦心经营,朝局风雨飘摇,京营提督之位本就岌岌可危。

  可若真能换来子孙后代香火不绝的爵位……

  赵成梁眼神愈发幽暗,面上仍旧波澜不惊,唯有掌心不觉收紧。

  “这套说辞,不像是你能想出来的。”

  昨日西府的动静,他早已一清二楚。

  赵康平心头一紧,却不再辩解,只坦然道:

  “是。昨夜我那徒儿上门,剖析利害,深谈至深夜。

  儿子以为,他所言句句在理,皆是为伯府百年之计。”

  赵成梁冷哼一声,听不出是赞许还是质疑。

  当初他以联姻为诱饵,那小子婉拒,只当是清高,不愿攀附权贵。

  如今回想,在这动荡的局势里,他却能独自登门,才明白那拒绝里,另藏着独立与野心。

  赵成梁手指停下敲击,身子微微前倾,那股久经沙场的压迫感扑面而来。

  “他如今撺掇你做此事,是看准了我伯府的困境,

  想借我的手成全他救济同乡、安稳京师的士人情怀?

  还是……他想借机投效?”

  赵康平深吸一口气,吐露心中一夜思量后的判断:

  “父亲,儿子以为,两者皆有,但更偏前者。

  林向安此人,重情重义,却不失抱负。

  他此举,一来为救百姓、同窗,想在乱局中尽己所能;

  二来,也未尝不是想借此机会立下声名,证明自身。

  与伯府合作,是他眼下最快、最稳妥的路径。

  这不是单纯投效,而更像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。

  若成,获利最大者,必是伯府。”

  屋内再度陷入沉寂。

  赵成梁缓缓靠回椅背,闭上双眼,仿佛在权衡天平两端的轻重。

  一边是巨大的风险,一边是家族世代簪缨的诱惑。

  良久,他睁开眼,眼神已然清明,透出几分决断。

  “但这其中分寸,火候,差之毫厘,谬以千里。

  你说的这个林向安,我记得他。

  确实是个难得的人才,懂兵事,通文墨,是块好材料。

  当初本想让他……罢了,旧事不提。”

  没有答复,但内心的确心动。

  “这个局,看似精巧,实则步步惊心。

  运粮进城,如同怀抱金砖过闹市。我要见他。”

  赵成梁的语气不容置疑,“不是要听他再复述一遍计划,我要亲眼看看,他到底有没有那个能耐,扛得住这泼天的干系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