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74章 这不是林相公么?-《我在古代考公,商家子的赶考日常》

  “没事。”

  林向安摇了摇手,把包裹放在桌上,带着些倦意却仍笑了笑,“给我倒点热水,我先洗洗脸。”

  王和信立刻起身,从暖壶里倒了些热水到盆里。

  林向安随意清洗一番,脱下外衣,换了件短棉袄。

  这才察觉自己一整天折腾下来,几乎没怎么吃东西。

  “这会儿还有吃的么?”

  林远忙应声道:“有些馒头和肉干,不过都是冷的。我给你烤一烤,你再吃。”

  三人围着烘笼坐下。

  林远将烤得微热的馒头递到林向安手边。

  林向安接过,撕下一角送入口中,嚼得慢了些,似乎一边咽下,一边也在细细思量。

  “白日里我乔装出门,去找人看房子,又顺道去了趟钱庄,把一部分银子换了出来,只是还得等几日才能取齐。”

  说到这里,他又咬了一口馒头,停顿片刻才继续。

  如今手头所有家当,加上林远和王和信的积蓄,不足七千两银子了。

  当初在家里操持请客、修祖坟,花去了一大笔;

  北上路上,三人衣食住行、书籍文具、人情往来、还给家里买东西……零零碎碎合在一起,短短几个月便花掉六七百两。

  想到这里,他顺手拿起一块肉干,却并不急着吃,而是用指尖轻轻敲了敲膝盖。

  今日在钱庄候着时,他粗略盘算了一遍,只觉得银子去得飞快。

  后面还要为家中女眷添置首饰,不免又是一笔大额支出。

  如今会试遥遥无期,实在不能坐吃山空。

  他这才缓缓开口,语气比方才更沉稳:

  “阿远,你后日拿着王管事的纸条,去找一位李牙人,就说我要寻一处便宜清静的小院,好安心等待备考。”

  既然已经同王管事提过,便要走一走这个明面上的路子。

  至于能不能真找到合适的地方,倒是其次。

  林远点头:“行,我知道了。”

  林向安接着叮嘱:

  “到时你就说是为了省钱,自给自足,最好能偏僻但安全些。

  顺便侧面打听打听物价、治安。

  他们这类人对日常消息最为敏感。”

  分头打探,多少能错开些线索。

  说完,他终于把手里的肉干放入口中,嚼得极慢,仿佛把滋味也细细嚼碎。

  随后又问起二人采买干粮的情况。

  毕竟住在会馆,也不能买太多,只能一点点采买,否则易被人瞧出端倪。

  两人只说除了粮价比年前高点,其他物价并未见大变。

  粮食靠漕运,眼下冬日不畅,船只难行也说得通。

  当然也不能排除,有些藩王从中掺了手。

  目前城里的粮食储备还算充足,倒也不会有太大影响,毕竟官府也会管控。

  一旦外面有了风吹草动,商人最先反应过来。

  到时候就不好说了。

  ......

  次日清晨,会馆的侧门刚刚打开,天色尚灰蒙蒙。

  林向安换上一副清爽的读书人打扮,带着林远、王和信一同出了门。

  走了没多远,三人便分头而行。

  林向安径直往天汇轩茶楼而去。

  今日,他一来要托人传话给沐云衡,二来也想借此观察风声、打探消息。

  天汇轩素有“京城第一茶楼”之名,不在于规模,而在于热闹。

  来此饮茶的,多是举子与读书人。

  时隔一个多月,再入此地,已无人谈论谁才学高下,满堂只余对会试推迟的忧虑。

  他进门后,让伙计带路,径直去找掌柜。

  掌柜陈某见着他,神情一喜,快步迎上:

  “哎呀呀!这不是林相公么?可算是盼来了!快快请坐,雅间都给您留着呢!”

  当初南北文斗轰动一时,林向安年少应战,一鸣惊人,“神童”之名自此传开。

  茶楼趁势刊印斗文,赚了不少,也一直想着再请这位少年才子。

  奈何此人自那之后闭门不出,直到今日才又露面。

  林向安微微一笑,拱手道:

  “陈掌柜,许久不见,承您厚意。

  今日不过随意坐坐,寻一位同窗,

  不敢扰雅间,便在大厅里找个僻静处就好。”

  言辞之间,他既拒了雅间,又暗暗点出“是来寻人”。

  既留了余地,也给了掌柜一个攀谈的机会。

  陈掌柜哪肯怠慢,执意引他到靠里侧屏风隔开的清静座位,还亲自擦拭桌椅,吩咐伙计上好茶点。

  “林相公,今日这茶必须我请!

  您要推辞,那就是看不起小店了。

  当初您的那场文斗,小店可着实沾了光,

  到现在还有客人念叨呢!”

  林向安见盛情难却,便笑道:

  “如此,在下就多谢陈掌柜的好意了。”

  陈掌柜趁机落座,压低声音笑问:

  “林相公可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。

  听说您住在会馆,一直闭门读书,

  我几次想送些新茶去,都怕惊扰了。

  今日怎得有空来了?是要找哪位同窗?

  我吩咐伙计们帮您留意。”

  见状,林向安装作叹息,露出几分苦笑:

  “掌柜取笑了。实不相瞒,会试延期,归期难测,

  心中烦闷,便出来透口气,顺便寻访友人。”

  说着,顺势道出:

  “那位友人是应天府的沐云衡沐兄,常来贵楼,不知近日可曾到过?”

  “沐相公?”

  陈掌柜点头,“正月里来过几次,这两日倒没见到。”

  林向安原就没指望立刻寻到,笑着拱手:

  “那便劳烦掌柜,若见着沐兄,还请捎个口信,说林某有事相求,盼得一面。

  烦您派人到浙江会馆与我通个信即可。”

  “好说好说,我这就让伙计们多留心着。”

  茶水点心很快摆上桌。

  林向安举杯环顾,见茶楼里气氛不同往昔,看着有些凝重。

  便压低声音,神情带了几分忧虑:

  “陈掌柜,贵楼消息素来灵通。

  在下闭门多日,今日一出门,却觉得京城似乎大不相同。

  听人说物价飞涨,街上巡兵倍增,百姓行色匆匆,个个眉头紧锁。

  敢问,这般光景,是因何而起?

  会否牵连到我等滞留京城的举子?”

  陈掌柜原本笑意盈盈,听罢这话,神色却微微一敛。

  手指在桌沿上顿了顿,似在斟酌。

  片刻后,他压低嗓音,左右看了一眼,方才靠近些,欲言又止,含糊道:

  “林相公,这些日子……城里确实不太太平。

  不瞒您说,我这心里也七上八下的!

  说是漕运不畅,物价自然就涨。

  好些老主顾都不常来了,来的也都是唉声叹气。

  不过巡兵骤然增多,怕也不只是为了粮运。”

  他顿了顿,眼神闪过一丝顾忌,轻声道:

  “大伙儿私下都传,是宫里…唉,天家的事,咱小老百姓不敢妄议。

  可这架势,怎么看都像要出大事啊!

  林相公,您这样的文曲星,可得千万保重!

  依我看,多备些吃用,少出门。

  安心在会馆读书,等朝廷消息最稳妥!”

  话音一落,他便端起茶盏,仿佛不愿再多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