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6章 江晚余,你非要这么对朕吗?-《出宫前夜,沦为暴君掌中物》

  胡尽忠不敢再劝,忙叫人备了肩辇,抬着祁让往咸福宫而去。

  天色刚刚泛起鱼肚白,缭绕的雾气中,隐约还有大火之后的焦糊味。

  祁让屈肘撑着额头,疲惫地闭上眼睛。

  刚一阖眼,晚余被人从火场里抬出来的画面就在眼前重现。

  他心头一阵抽痛,立即又睁开了眼睛,一刻都不敢多想。

  狭长的宫道似乎总也走不到头,直到此时,他才发觉原来咸福宫和乾清宫离得这么远。

  他当初,怎么就把她放在了离自己这么远的地方呢?

  他应该时时刻刻把她放在眼皮子底下的。

  现在,人死了,说什么也晚了。

  可是,她真的就这么死了吗?

  那个一身反骨的女人,真的就这么以自焚的方式离开他了吗?

  他不信!

  他要亲自再去看一看,看看那到底是不是她。

  肩辇终于在咸福宫的庭院里停下,赵美人穿着素净的宫装,一脸哀痛地迎上来,悲悲切切地叫了一声:“皇上。”

  祁让被胡尽忠扶着下了肩辇,只冷冷瞥了她一眼,就转身往西配殿走去。

  赵美人望着他的背影,脸上一阵红一阵白。

  皇上真是着了魔。

  江晚余都烧成一块黑炭了,皇上还巴巴的来看她。

  自己一个大活人,在皇上眼里却跟个死人没什么区别。

  由此可见,江晚余死的真好,只有她死了,后宫才会重归安宁。

  因为大家宁愿皇上谁都不喜欢,也不愿皇上可着一个人喜欢。

  现在,不管皇上心疼也好,舍不得也罢,江晚余总归是死了。

  尸体烧成那样,她就不信皇上还能一直留着。

  等人一下葬,什么念想都没了,皇上慢慢的也就放下了。

  后宫三年一选秀,明年新人入宫,皇上还会记得那已经入土的旧人吗?

  世间哪有那么长久的思念,何况坐拥三千佳丽的帝王。

  赵美人自我安慰着,悻悻地回了自己的东配殿。

  祁让则被胡尽忠搀扶着走到了晚余床前。

  晚余的尸身被放置在床上,从头到脚蒙着白布。

  白布遮盖了她的身子,却遮不住那焦糊的味道。

  胡尽忠不敢正眼去瞧,低着头搬了椅子请祁让坐。

  祁让在床前坐下,摆手示意他和其他人都出去。

  胡尽忠求之不得,连忙带人退了出去。

  屋里安静下来,祁让盯着那蜷曲的身体轮廓怔怔一刻,缓缓伸出手,揭开了蒙在尸身上的白布。

 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,白布揭开的一瞬间,那惨不忍睹的面容还是让他一阵窒息,心仿佛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,强烈的痛感随着血液传遍全身。

  他几乎要喘不上气,忍着痛,忍着眼中的酸涩,强迫自己去看她的脸。

  她的五官已经不可分辨,那双总是澄澈如湖水的眸子空洞焦黑,那双长而浓密的,总是如蝴蝶翅膀一样轻轻颤抖的睫毛已经无迹可寻。

  蝴蝶飞走了。

  她也飞走了。

  这偌大的紫禁城,这世间最华美的宫殿,留不住她的心,也留不住她的人

  就像她在他梦里说的那样。

  她宁愿灰飞烟灭,也不要和他在一起。

  他这样的暴君,只配一个人孤独终老。

  哈!

  哈哈!

  他笑起来,笑声悲怆,布满血丝的凤眸却阴鸷又狠戾。

  “江晚余,你非要这么对朕吗?”

  “你的心,究竟是什么做的?”

  “你想以死来报复朕是吗?”

  “你以为你把自己烧死,朕就会为你痛哭流涕,后悔不该把你留在宫里吗?”

  “你做梦!”

  “你不过是个罪奴,是替你父亲和你姐姐顶罪的,凭什么以为朕非你不可?”

  “朕给你名分,纳你入后宫,已经是对你天大的恩宠,你却不识抬举,一心想逃离朕。”

  “没有朕的允许,你哪都不许去,你就算死了,你的尸骨也要留在朕的身边。”

  他愤然起身,伸手抚上她的脸:“朕不会让你入土为安的,哪怕你变成焦尸,也要长长久久地陪着朕!

  你不听朕的话,朕要惩罚你,朕要让你的身体,你的魂魄都得不到安息!”

  他的手掌抚上她圆睁的双眼,似乎想要把她的眼睛合上,然而,下一刻,却突然意识到什么,又松开手,死死盯着那双空洞的眼睛。

  人在被烧死的时候,不是应该紧闭双眼吗?

  为什么江晚余的眼睛是睁着的?

  莫非那火是她死了之后才烧起来的?

  或者说,这根本就不是她?

  祁让的心怦怦地跳起来。

  方才在乾清宫,胡尽忠说了一句什么话,他有个什么念头一闪而过,想抓却没抓住,这会子再想却想不起来了……

  “胡尽忠!”他虚弱开口,嗓音沙哑暗沉。

  “万岁爷,奴才在呢!”胡尽忠虾着腰跑进来,“万岁爷有何吩咐?”

  祁让仍旧盯着那双眼睛,头也不回地问道:“火是什么时辰烧起来的?”

  胡尽忠心里咯噔一下:“回皇上的话,奴才留守乾清宫,昨晚大约二更过后被吵醒的,听说冷宫走水,奴才立刻去瞧,火已经烧起来了。”

  “二更?”祁让猛地转头看他,眼中隐有怒意浮现,“二更起的火,为何四更才让人去告诉朕?”

  胡尽忠被他刀子般的眼神吓得腿肚子转筋,扑通一声跪在地上。

  “皇上恕罪,奴才原说要立刻派人去的,可,可贤妃娘娘说,昨天是皇上祈福的最后一天,不能被不吉利的事情冲撞,反正火已经烧起来了,皇上回不回来都是一样的救法,不如等到子时过了再去报信。”

  “一派胡言!”祁让怒斥一声,随即就是一阵猛咳。

  “皇上息怒,皇上您千万要保重龙体呀!”

  胡尽忠吓得直哆嗦,唯恐这怒火发作在自己身上,忙又找补道,“倘若只是贤妃娘娘这样说,奴才断是不听的,可太后也说过了子时才算新的一天……奴才,奴才可以违逆贤妃娘娘,却不能违逆太后呀!”

  祁让森冷的目光盯着他看了片刻,甩手将白布重新蒙上,转身大步向外走去:“回乾清宫,请太后和贤妃到乾清宫来见朕!”

  “另外,叫人封锁消息,关闭宫门,把紫禁城仔细搜查一遍,每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!”

  “再传令四九城各个城门,严查出城人员,男女老幼,车马箱笼,不可有任何疏漏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