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84章 君臣又博弈-《我是正德帝》

  “道常无为而无不为,侯王若能守之,万物将自化。”

  “无偏无党,王道荡荡;无党无偏,王道平平;无反无侧,王道正直。”

  你想翻手为云,覆手为雨,玩弄权术,可道偏偏就不许你这般。哪怕你是王侯将相,哪怕你是皇帝。

  朱厚照还是将这件事想简单了。

  其实朱厚照将李荣的事再次抛出来,就是保夏言,意在告诉内阁及外朝,李荣罪该万死,夏言连李荣都杀了,其余人还不该杀吗?

  况且,他是请旨杀的李荣。其余人都是锦衣卫杀的,所以他们的行为朕是允许的。

  但是百官并不这么想,一个二品大员,你夏言请旨杀的,皇帝批准的。这以后是不是都可以这样?况且,李荣是被下圣旨杀的,那么其他人呢?王命旗牌就是这样用的?

  一点司法正义都不要么?

  果然京师的科道也开始上疏:“都察院本既已批出,当传唤夏言去都察院回话。”

  而恰巧此时,内阁针对南京科道弹劾夏言的揭帖送到宫里:“东厂揭帖可批行,待会勘至日再议。”

  东厂的帖子可以证明李荣该死,那就让都察院看看帖子吧。

  于是朱厚照令太监陈敬等于左顺门传圣意,令拟旨施行。

  同时,夏言也上述自辩:“臣入仕惟思直道而行,不务每人而悦,致招怨谤,罪实在臣,臣乞辞。若谓臣办差以酷,则臣未尝妄杀一人,皆该死!”

  这句话一出,群臣哗然!

  那意思就是我太正直了,招惹了别人,但是我不后悔。

  更令群臣哗然的是,皇帝对这件事的看法:“用心协理阁务如故,所辞不允。”

  就在这时,武举结果出来,皇帝本着支持一下,就下旨兵部赐宴,命令大学士王宪主持宴会,兵部将定国公徐光祚的座次排在尚书之下。

  徐光祚不服上疏争之:“朝廷莫如爵,每年圣驾视牲及大祀天地,臣班在尚书右。今会武宴坐,不宜独诎。”

  于是下礼部覆议。

  何孟春覆议,上疏道:“国朝有典章制度,徐光祚超品国公,可居右。”

  但是礼科给事中却不这么认为,上疏道:“中府之会武宴,犹礼部之恩荣宴也。恩荣宴以礼部为主,会武宴以中府为主,故皆序于各部尚书之次。礼以义起,见有历次宴图可证。此不足引团营故事争也。”

  朱厚照看完,觉着这件事不简单,这完全是想搅乱自己整顿京卫武学的事来的。

  于是下旨:“从徐光祚言。”

  桩桩件件,都冲击着百官的神经,皇帝强硬保夏言,同时在武举宴座次问题上支持徐光祚,突破既有礼制,这两件事共同冲击百官对 “典章秩序” 的认知。于是百官怒了,纷纷上疏弹劾毛纪、夏言、徐光祚三人。称此三人不当为臣,应该尽罢黜出朝廷!

  朱厚照生气了,令魏彬、陈敬等人在左顺门传旨,魏彬手持圣旨,对着百官传旨道:“近者,朝堂之上因诸事纷扰,议论渐起。多部院官员连章上疏,弹劾辅臣毛纪、夏言及徐光祚,指斥其非,恳请罢黜三人,逐出朝堂。朕躬览奏章,洞见本末,自有裁断。”

  “毛纪、夏言、徐光祚位列朝班,各膺职守,久效驱驰。毛纪历仕累朝,熟谙典章,于军国大政谘议之际,持正秉忠,为社稷安靖殚精擘画;夏言才猷敏练,敢于任事;徐光祚恪遵职分,于所司事务悉心料理,未尝有旷废之失。三人居官行事,虽或有微瑕,然尚无大愆,断非 “不当为臣” 之谓。”

  “君使臣以礼,臣事君以忠,此乃治道之常。朝堂论政,当循典章,据理力争,以公心裨补阙漏。若动辄以弹劾罢黜相胁,非但无益于政务推行,更恐寒忠良之心,乱朝廷纲纪。”

  “朕今明谕:毛纪、夏言、徐光祚照旧供职,毋得引嫌自退。自后,诸臣当各守官箴,精勤职事,毋得妄议同僚,滋扰视听。若有不顾实据、构陷忠良者,朕必依国宪严惩,绝不宽贷。钦此!”

  魏彬尖细的嗓音刚落,左顺门内瞬间陷入一片死寂。片刻之后,压抑的怒火如火山喷发般席卷了整个人群。

  一官员猛地踏出一步,袍袖翻飞间怒声道:“陛下此举,实难服众!毛纪三人贻误政务,危害国家,为何不予处置?” 话音未落,另一人已然接口:“我等连章弹劾,皆为社稷安危,陛下竟斥为‘妄议同僚’,臣等心有不甘!”

  官员们或交头接耳,或面红耳赤地争执,更有年轻官员捶胸顿足,直呼 “纲纪不存”。有御史气得将奏本狠狠拍在手上,高声道:“若此等行径都可容忍,日后谁还敢直言进谏?我等愿以死相谏!” 一时间,“请陛下收回成命” 的呼声此起彼伏,震得梁柱仿佛都在微微颤动。

  原本肃静的左顺门,此刻被百官的愤懑与不平填满,人人脸上都写满了失望与愤慨,气氛骤然紧张到了极点。

  一年轻翰林拨开人群挺身而出,青袍下摆因急促的动作微微扬起,他面色涨红,双目圆睁,指着殿外方向大喊道:“陛下岂容奸佞当道!我等读圣贤书,食朝廷俸禄,当以匡扶社稷为己任!陛下宠幸奸佞却视若无睹,难道要让朝堂沦为小人弄权之地、逆瑾之事复生?我等今日若不力争,何以面对天下苍生,何以对得起圣人教诲!”

  魏彬闻言看向那翰林,心中的火气也冒了三分,于是指着那翰林道:“尔何人?”

  那翰林道:“徐阶!”

  “好!”魏彬骂道,“你有种!”

  徐阶冷笑一声:“我当然有种!”

  魏彬闻言一愣,脸色顿时涨红起来,反了、反了。

  众人闻言气氛反而没那么激烈了,都是以袖捂嘴。魏彬见此也不好发作,毕竟不是刘瑾时候了,转身便进了宫里。

  内阁见此情况,请求觐见。皇帝不见。

  科道不肯止,且和夏言、毛纪、徐光祚各有执辩。

  京师好不一片热闹。

  内阁无奈再具揭帖道:“臣等非敢固违,但命已出,今别无事因,文臣武将俱是公心,只是前有李荣未经三法司及锦衣卫审理,便被处死,后有勋臣、文臣争执座位先后,恐非朝廷大公正至之体。辽东不远,请差有司衙门施行,至于座次,令礼部会议施行。”

  朱厚照见内阁怂了,更是生气,这月初十日,朝会退朝,朱厚照召见内阁道:“赏罚事重,朕不敢私,但实情了然,大白于天下。李荣等辈贪赃枉法,倒卖粮食、军械,侵占军屯,岂可纵之?若被诬,当为申雪,徐光祚争辩超品的勋贵坐于尚书位之下,礼部已经会议,勿需再议。今日言论非议而不能制止,文武百官都是忠心的么!?”

  毛纪、夏言因为被弹劾都在家“戴罪。”

  王琼便道:“人都杀了,罪名核实,怎么可申雪?徐光祚是超品国公,座位不当在下。陛下下旨,臣奉旨执行。”

  语毕,朱厚照脸色稍微好看了些,便道:“需传旨行之。”

  王琼等人便皆应而出。

  百官闻之,明白了皇帝这是铁了心的要保夏言、维护徐光祚,更是纷纷上疏弹劾。

  朱厚照皆留中不报。

  王琼在一旁时不时的鼓励皇帝。

  乔宇见王琼完全是想把事情闹大的方向引起,于是单独上奏,劝解皇帝道:“武勋官忠心,文职官亦不负朝廷,陛下不应如此说。只需详细劝解,怎么能留中不报,乞传旨。”

  乔宇完美避开实际的事件,只谈文武百官都是忠心的,潜台词就是大家争执的出发点都是忠心皇帝的,没有拆台的意思。

  又过三日,复召内阁,朱厚照似乎冷静了下来,反而从容问曰:因李荣事,尔辈言武勋官、文职官不负朝廷,亦不应如此说。文官虽是读书明理,亦尽有不守法度者。武官亦是此理。我知道了。”

  乔宇完全不给王琼机会,率先一步上前道:“臣等一时愚昧,干冒天威。”

  王琼见此也道:“臣等非敢谓其皆不负国,但负国者亦少。”

  王宪觉着这件事兵部也有责任,于是道:“文官负国者,臣等亦不敢疵护,定从公处置。”

  朱厚照闻言哈哈大笑道:“非谓庇护,但言其皆能守法,则不可能。李荣之案,已有定论,群臣争辩无非是不合司法,然事起突然,辽东逢大灾,又临鞑靼、女真,怎可不谨慎非常?故而果断处置,不可使甘肃之哗变复生。既然王命旗牌不足以临机专断,日后朕再钦差,赐尚方宝剑罢了。”

  群臣纷纷应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