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85章 《萨满鼓的招狼咒》-《无尽灰夜》

  这故事发生在草原上,那夜黑得就跟浸了墨的羊皮似的。阿米卡星裹着母亲留下的狐皮袄,缩在蒙古包的毡毯上。她手指无意识地摸着身边的萨满鼓,这鼓面是黑狼皮的,摸着还有母亲生前的温度,鼓槌是鹿骨做的,上面刻着只仰头嚎叫的狼。

  突然,鼓声响起,可这不是她敲的。鼓身轻轻震动,发出低沉的“咚咚”声,就像有人用指尖轻轻叩击。阿米卡星心跳一下子加快了,她撑起身子,死死盯着那面鼓。鼓面没动,可声音越来越急,像草原上奔跑的马蹄,又像暴雨前的雷声。

  她大喊一声:“谁?”可声音一下就被风声给吞了。鼓声停了,紧接着,帐篷外传来低语声。

  “一……”那声音就像有人在她耳边呼气,冷得像刚从冰河里捞出来的石头。

  “二……”声音越来越近,像是从帐篷的缝隙里钻进来的,跟蛇爬过皮肤似的。

  “三……”阿米卡星抓起身边的马刀,“唰”地掀开帐篷门帘。月光下,狼群的绿眼睛就像撒在地上的碎宝石,围着她的蒙古包转。领头的那只狼站在最前面,比普通狼大一圈,眼睛里映着月光,像两团跳动的鬼火。

  “四……”低语声从狼群里传来,像人又像狼嚎,混在一起,让人浑身起鸡皮疙瘩。阿米卡星往后退一步,“啪”地关上帐篷门,紧紧抱着萨满鼓,眼泪“吧嗒吧嗒”往下流。她想起母亲临终前说的话:“阿米,这面鼓里有狼的灵魂,不能随便敲,尤其是招狼咒。”看来今晚,有些东西醒了。

  第二天清晨,阿米卡星顶着俩黑眼圈走出蒙古包。草原上的风带着股草叶的苦味,她望着远处的羊群,想起失踪三个月的弟弟阿木尔。阿木尔是她亲弟弟,十六岁,个子比她还高,整天带着副调皮的笑。三个月前的清晨,他说去放羊群,结果就再也没回来。部落里的牧民找了七天,只在草原深处找到他的马鞭,上面还沾着血,有狼的牙印。

  这时候,隔壁的查干大叔端着碗奶茶走过来,一脸同情地说:“阿米,喝碗奶茶。别太难过,阿木尔吉人天相。”阿米卡星接过奶茶,手指碰到碗壁的温度,可心里却跟浸在冰水里似的。她突然问:“查干大叔,你有没有听过‘招狼咒’?”查干大叔脸色一变,左右看了看,压低声音说:“那是萨满的禁咒,能召唤狼群,让狼替人复仇。但咒术反噬很大,会让施咒者的亲人灵魂被困在鼓里,永远不能安息。”阿米卡星手一抖,奶茶洒地上了。她想起母亲的萨满鼓,还有昨晚的鼓声,心想:难道,母亲当年用过招狼咒?

  当天晚上,阿米卡星翻出母亲的日记。日记是用蒙古文写的,纸页都泛黄了,还带着母亲的气味。她翻到最后一页,上面写着:“1995年7月15日,晴。阿木尔被长老杀害了。他发现长老偷卖部落的羊给商人,长老怕事情败露,用刀捅了他。我用招狼咒召唤了狼群,杀了长老。但咒术反噬,阿木尔的灵魂被困在萨满鼓里,成为招狼咒的一部分。我对不起他,对不起阿米。”阿米卡星眼泪滴在日记上,把字迹都晕开了。她这下明白了,母亲为啥不让她碰萨满鼓,原来鼓里有弟弟的灵魂。昨晚的鼓声,是弟弟在召唤她;那些狼群,是弟弟的灵魂在找复仇的对象。

  阿米卡星抱着萨满鼓,走到草原深处。她望着天上的月亮,想起弟弟的笑容,轻声说:“阿木尔,姐姐来找你了。”说完,她拿起鼓槌,敲了一下萨满鼓。

  “咚咚——”鼓声像惊雷,在草原上炸开。紧接着,狼群来了,绿眼睛像撒在地上的碎宝石,围着她转。领头的那只狼还是站在最前面,眼睛里映着月光,像两团鬼火。

  “姐姐……”低语声从狼群里传来,是弟弟的声音!阿米卡星眼泪流下来,她大喊:“阿木尔,是你吗?”

  “姐姐……”那只领头的狼走过来,用鼻子蹭了蹭她的手,“我是阿木尔。”阿米卡星蹲下来,摸着狼的头,它的皮毛是灰色的,跟弟弟的外套一样。她哭着问:“阿木尔,你为什么不回来?”

  “姐姐,我被长老杀了,我的灵魂被困在鼓里。”狼的声音里带着痛苦,“我要找他们算账,他们杀了我。”阿米卡星想起母亲的日记,还有长老的死,就问:“长老已经死了,你还要找谁?”

  “还有帮凶。”狼的眼睛里冒出绿光,“长老的儿子苏木,还有查干大叔,他们都帮长老杀了我。”

  第二天清晨,部落里传来噩耗,查干大叔死了。他的尸体躺在草原上,身上有狼的牙印,喉咙被撕开,血流了一地。旁边地上,有个狼的脚印,脚印里还有人类的指纹,那是阿木尔的。阿米卡星赶到现场,看着查干大叔的尸体,眼泪止不住地流。她知道,这是弟弟干的。查干大叔是帮凶之一,帮长老把阿木尔的尸体埋在草原深处。

  部落里的牧民议论纷纷,有人说:“这是狼妖在复仇。”有人说:“查干大叔做了亏心事,遭报应了。”阿米卡星找到苏木,他是长老的儿子,现在是部落的临时首领。她盯着苏木的眼睛,问:“你知道查干大叔是怎么死的吗?”苏木脸色一变,躲开她的目光,说:“我不知道。”

  “你知道。”阿米卡星从怀里掏出母亲的日记,扔给他,“你父亲杀了阿木尔,你帮他埋了尸体。现在,阿木尔的灵魂回来了,要找你们算账。查干大叔已经死了,下一个就是你。”苏木手直抖,看着日记,声音也发抖:“这不是真的,不是真的!”

  “是真的。”阿米卡星说,“昨天晚上,我见到阿木尔了,他的灵魂变成了狼,要找你和查干大叔复仇。查干大叔已经死了,下一个就是你。”

  当天晚上,苏木来找阿米卡星。他眼睛通红,脸上全是恐惧,说:“阿米,我错了。我父亲杀了阿木尔,我帮他埋了尸体。我对不起他,对不起你。”阿米卡星看着他,问:“为什么要这么做?”

  苏木哭着说:“我父亲说,阿木尔发现他偷卖羊,要告诉部落里的人。他怕失去首领的位置,所以杀了阿木尔。我当时很害怕,就帮他埋了尸体。”阿米卡星叹了口气,说:“阿木尔的灵魂被困在萨满鼓里,他要找你们复仇。你必须向部落里的人坦白,承认你们的罪行,否则他不会放过你。”苏木点点头,说:“我明天就去坦白。”

  第二天清晨,苏木站在部落的广场上,向大家坦白了他和父亲的罪行。部落里的牧民都震惊了,有人骂他:“你这个凶手!”有人哭着说:“阿木尔太可怜了。”阿米卡星站在人群里,看着苏木,心里有点难过。她知道,弟弟的复仇还没结束。

  当天晚上,狼群把苏木的蒙古包包围了。

  “一……二……三……”低语声从狼群里传来,像人又像狼嚎。苏木吓得缩在蒙古包里,大喊:“阿米,救我!”阿米卡星抱着萨满鼓,跑过来。她站在狼群前面,敲了一下萨满鼓。

  “咚咚——”鼓声像惊雷,在草原上炸开。领头的狼走过来,是阿木尔的灵魂。它眼睛里带着绿光,说:“姐姐,他必须付出代价。”阿米卡星哭着说:“阿木尔,他已经坦白了,你放过他吧。”

  “不行。”阿木尔的声音里带着怨恨,“他杀了我,必须死。”

  阿米卡星想起母亲的日记,里面写着:“招狼咒的解咒咒是‘以爱为剑,以情为盾’。要让被困的灵魂安息,必须用施咒者的爱化解他的怨恨。”她看着阿木尔的灵魂,说:“阿木尔,姐姐爱你。你还记得小时候,我们一起放羊群吗?你总是把最好的草留给我的羊;你还记得去年冬天,你把自己的外套给我穿,结果自己冻得发烧吗?姐姐不想让你永远被困在这里,不想让你变成复仇的鬼。”

  阿木尔眼睛里的绿光慢慢消失,声音也变得温柔:“姐姐,我记得。我想回家,想和你一起放羊群。”阿米卡星拿起鼓槌,敲了一下萨满鼓,念着母亲教她的解咒咒:“天上的月亮,地上的草原,让我的弟弟安息吧。”鼓声像温柔的风,吹过草原。狼群的绿眼睛慢慢消失,它们转身走进草原深处,消失在黑暗里。

  阿米卡星抱着萨满鼓,走到草原深处。她挖了个坑,把萨满鼓埋在里面,说:“阿木尔,姐姐让你回家了。”她坐在地上,望着天上的月亮,想起弟弟的笑容,想起母亲的日记,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。她知道,母亲当年的选择是错的,用招狼咒复仇,却让弟弟的灵魂被困在鼓里。但她现在纠正了母亲的错误,让弟弟的灵魂安息了。

  突然,她听到身后有声音。她转过身,看见弟弟站在那里,穿着他的外套,带着调皮的笑,说:“姐姐,我要走了。”阿米卡星站起来,跑过去,抱住他,哭着说:“阿木尔,不要走。”

  “姐姐,我要去天上了,那里有母亲,有我们的羊群。”阿木尔笑着说,“你要好好照顾自己,不要难过。”他的身体慢慢变得透明,最后消失在月光里。阿米卡星望着天上的月亮,擦干眼泪,笑了。她知道,弟弟终于安息了。

  第二天清晨,阿米卡星站在部落的广场上,把事情的真相告诉了大家。部落里的牧民都惊呆了,没想到长老会干出这种事。苏木向大家道歉,说:“我对不起阿木尔,对不起大家。我愿意辞去首领的位置,接受大家的惩罚。”部落里的牧民原谅了他,还选了阿米卡星做新的首领。

  阿米卡星看着大家,说:“我们是草原的孩子,要守护草原,守护彼此。不要让仇恨像种子一样,在心里发芽。”当天晚上,阿米卡星坐在蒙古包里,望着天上的月亮,想起弟弟的笑容,想起母亲的日记,想起今天发生的一切。她知道,草原的风会带走所有的仇恨,留下的,是爱和温暖。

  突然,她听到外面有声音。她掀开帐篷的门帘,看见草原上有只狼,眼睛里带着温柔的光,望着她。是阿木尔的灵魂。它叫了一声,转身走进草原深处,消失在月光里。阿米卡星笑了,她知道,弟弟没有离开,他永远在她身边,守护着她,守护着草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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