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35章 枪声-《太平天国之东方醒狮》

  陈阿南与覃孟七对视片刻,脸上的怒色渐渐消退。

  刚才一瞬间,他确实动了挟持或杀人、趁势夺关的心思。

  此刻胸中激愤渐平,被更复杂的情绪取代——恼怒,后悔,还有一丝对这个旧日兄弟胆魄的佩服。

  他想起覃孟七那些刺耳却又剥皮见骨的话,脸颊有些发烫。

  沉默几息,他朝覃孟七抱拳,动作僵硬,声音闷闷的:

  “阿七……刚才是我不对,不该动刀。这里给你赔个不是。”

  他又梗了梗脖子,气犹未平地补上一句:“可你也不该骂我蠢货!”

  覃孟七也拱手回礼,动作自然:“是我口无遮拦,阿南兄弟莫怪。”

  他放下手,重新看向罗大纲,语气放缓,带着劝解:

  “可方才那些话,你们静下心,抛开‘天父’、‘天兄’这些迷惑人的玩意,仔细想想,是不是这个道理?”

  罗大纲和陈阿南都没接话。

  亭子里只有风声、水声,和三人沉沉的呼吸声。

  覃孟七自顾自提起酒壶,倒了小半碗酒,慢慢喝了。

  良久,陈阿南长长地、深深地叹了口气。叹息里浸满了疲惫和无处诉说的痛苦。

  他抹了把脸,终于卸下心防:

  “阿七,”他声音低哑,“你这些话,也就你们西王府出来的人敢说、能说。”

  他摇摇头,目光茫然地望着亭外翻涌的雾气:

  “不瞒你,我们在神国……呵,终究是外人。”

  “池州那地方,说是要冲,可这些年……远离前线,我们就守在那儿,一年,两年……干守着。”

  他摇摇头,没再说下去。但那未尽之言里的憋屈、不甘,随着他颓然的肩线,无声地弥漫开来。

  “军饷粮草呢?”覃孟七问道,声音平和。

  “哪有什么军饷。”陈阿南苦笑,“就连粮草物资,都得自己筹措。”

  “大哥心软,狠不下心刮地皮,弟兄们多是饥一顿饱一顿,勉强撑着。”

  “手里的家伙,还是早年打下扬州时缴获的那些,燧发枪都算好的,不少还用火绳枪和大刀长矛。”

  覃孟七默默听着,心里替罗大纲感到一阵心酸。

  这样一员能征善战的老将,竟被如此闲置,最后派来做这同室操戈的龌龊事。

  他想起数日前,在浮梁大营时得到佐湘阴的嘱托,斟酌着开口:

  “大哥,阿南兄弟。若是……若是可以,你们还是来夏军吧。”

  他稍作停顿,观察罗大纲的神色。

  罗大纲依旧沉默。

  “我们大王,”覃孟七继续说,语气诚恳,“不止一次提起过大哥。”

  “说罗大纲这样的将才,水战陆战都精通,又深得士卒死力,在神国被这般闲置,实在可惜。是神国自断臂膀。”

  这话并非虚言。

  前年在田家镇,萧云骧与黄文金、覃孟七等人,商议长江水师建设时,看着地图上池州的位置,确实曾感叹:

  “罗大纲若在,江防可独当一面。惜乎神王不能用。”

  陈阿南眼睛一亮,身子前倾:“西王……萧大王真这么说过?”

  覃孟七郑重点头:“真说过。还不止一次。”

  他看向罗大纲,语气愈发恳切:

  “眼下夏军水师,由黄文金黄统领主持,正缺得力副手。”

  “大哥若能来,以你的资历本事,坐这位子,绰绰有余。”

  “黄统领为人敞亮,办事公道,跟大哥你,必定合得来。”

  “黄文金?”陈阿南忍不住插话,脸上露出神往,

  “是那个桂省博白县的‘黄老虎’?他跟清妖水师,还有洋鬼子的兵船,在荆州、马当江面打的那几仗,真是漂亮!”

  覃孟七点头:“正是他。”

  他又看向沉默的罗大纲,知道不能逼得太紧,放缓了语气:

  “当然,这只是我作兄弟的一点念想。路怎么走,终究得大哥自己拿主意。”

  “树挪死,人挪活,一步踏出,或许是另一番天地。我只劝大哥一句——”

  他身体微微前倾,声音压低,带着劝谏与担忧:

  “大哥,别来攻这大洪关。”

  罗大纲眼皮抬了抬。

  “夏军如今,全换了新式枪炮。”覃孟七继续说,声音凝重,

  “不是兄弟小瞧大哥的勇猛和带兵本事,实在是……你们手里的家伙,差得太远了。”

  他顿了顿,看着罗大纲的眼睛:

  “当年从桂省出来的老兄弟已剩不多,能留一个是一个。”

  见罗大纲依旧不语,只是摩挲着粗瓷碗的边缘,覃孟七不再多言。

  他站起身,走到亭子边,朝远处卫兵招手。

  一名年轻的卫兵快步小跑过来。

  小伙子二十上下,山风把他的脸庞吹得红扑扑的。

  他将背上步枪摘下,又从腰间皮套解下手枪,连同皮带上的牛皮子弹盒,一起双手递给覃孟七。

  覃孟七接过枪,先将手枪放桌上,然后端起了那支修长利落的步枪。

  “大哥,阿南,瞧瞧这个。”

  罗大纲接过,入手是惊人的匀称,约莫八九斤。

  他细细打量:深胡桃色的光滑枪托,泛着哑光幽蓝的金属部件,每个接口都严丝合缝。

  最特别的是枪身后部——没有熟悉的通条孔,取而代之的是一个可拉开的金属机构。

  “后装?”罗大纲抬头,眼里掠过惊讶。

  “后装线膛枪,兵工厂新出的57式。”覃孟七点头,从子弹盒取出一枚食指粗细的子弹,摊在掌心,

  “纸壳定装弹,火药、弹头、底火全封在这儿。”

  他拿回枪,拇指一拨,握住机栓后拉,“咔”一声弹膛敞开。

  塞入子弹,前推合栓,“咔哒”轻响,动作干净利落。

  “看好了。”

  覃孟七侧身举枪,瞄准百来米外的石壁。

  “砰!”

  枪声清脆短促,迥异于燧发枪的沉闷。岩壁石屑纷飞。

  他毫不停顿:拉栓、装填、闭锁、击发……

  “砰!砰!砰!”七八次击发,枪声几乎连成一片,在山谷间回荡,与谷底水声混响出一种凌厉的韵律。

  远处岩壁上,已留下一排清晰的弹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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