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19章 漫长的三分钟-《系统之敌》

  三分钟,漫长得像被冰封的一个世纪。

  风卷着雪粒抽打在每个人脸上,疼得像针扎,却没人敢抬手去挡。

  零班的少年们和导师们像被狂风骤雨困住的礁石,用血肉之躯在怪物面前筑起一道摇摇欲坠的防线。

  夏棠的仿生纤维左臂已经被撕出三道深可见骨的口子,银灰色的金属光泽混着血珠在风雪里闪得刺眼,她却像没知觉似的,指尖不断射出骨针在怪物眼前织成冰雾,每一次抬手都带起一串血珠滴在雪地上。

  阿默跪在雪地里,喉咙里发出的声波频率已经高到肉眼可见空气在震颤,他的七窍都在渗血,耳孔里涌出的血顺着脖颈往下淌,在防寒服领口积成小小的血洼。

  可他死死盯着怪物的竖瞳,声波像把钝刀反复切割着那层暗绿色的鳞片,哪怕每一次震荡都让自己的内脏像被揉碎般疼。

  黑熊的合金棍早就断成了两截,护具下的伤口裂开得像道婴儿嘴,血顺着裤腿往下淌,在雪地里积出个暗红的水洼。

  他咬着牙把全身内劲往手臂上聚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,指缝里不断有血珠渗出来滴在断棍上,蒸腾起细小的白气。

  三分钟里,雪地里的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多。

  那个能喷火焰的瘦高少年刚从岩壁上滑下来时还在抽搐,转眼间就被怪物的巨爪碾成了模糊的血肉;

  短发女生的藤蔓没能勒住怪物的脖颈,反被尾巴扫中腰腹,身体像被折成两半的纸片,藤蔓上还缠着她染血的碎发;

  两个四足奔跑的男生同时扑上去咬向怪物的鳞片,却被甩头撞在一起,颅骨碎裂的脆响在风雪里听得格外清晰。

  当两分三十五秒时,陆沉感觉自己的腰腹突然一凉,紧接着是撕心裂肺的疼。

  他低头看见怪物的利爪从自己肚子里抽出来,暗绿色的鳞片上挂着猩红的内脏碎块,而自己的身体正在以诡异的角度分开。

  “呃……”他想吼出声,却只咳出一口血沫。

  身体重重摔在雪地上,他却没感觉到冷,只觉得生命力正顺着那个可怕的伤口往外涌,像被戳破的热水袋。

  但他的手指还在动,指甲抠进冻土的缝隙里,一点一点往前挪。

  改造后的躯体在疯狂修复,断裂的内脏边缘冒出细密的肉芽,却赶不上失血的速度。

  他的视线开始模糊,只能看见怪物暗绿色的影子在雪地里晃动,听见青蛇岳若云嘶哑的喊声……

  “班……长……”夏棠拖着断手爬过来,仿生纤维发出刺耳的摩擦声,“别……别去了……”

  陆沉没理她,只是继续往前挪。

  雪地里留下道拖曳的血痕,像条垂死挣扎的红蛇。

  他的后颈泛着淡青色的胎记在血污里若隐若现,那是改造者的印记,也是此刻支撑他爬下去的最后力气。

  不远处,黑熊正和另两名仅剩的内劲导师围着怪物骚扰,可三人都在大口喘气,每个人身上都有深可见骨的伤口。

  青蛇的断刃插在怪物的前爪上,自己却被甩出去撞在松树上,正扶着树干艰难地站起来,嘴角不断有血沫涌出。

  七名幸存的零班学生里,有人断了腿,有人瞎了眼,阿默趴在雪地里,声波频率已经微弱得像只垂死的飞蛾。

  他们看着陆沉在血雪里蠕动的背影,看着彼此身上深可见骨的伤口,突然明白这场螳臂当车的抵抗,已经走到了尽头。

  怪物的喘息声就在前方十几米处,暗绿色的鳞片在风雪里闪着凶光。

  它似乎厌倦了这场猫鼠游戏,巨大的爪子在冻土上轻轻刨着,像是在为最后的处刑做着准备。

  青蛇突然笑了一声,笑声嘶哑得像破旧的风箱。

  她扭头看向黑熊,露出半截被血染红的牙齿:“还记得开学誓师那天,咱们说要护着这些孩子……”

  话音未落,怪物猛地抬起了头,竖瞳里的猩红扫过这最后的防线。

  下一瞬间,那只被龙血药剂催至癫狂的怪物骤然动了。

  暗绿色的鳞片在风雪里掀起一道模糊的残影,速度快得近乎违背物理常理。

  前一秒还在十几米外的雪地上刨着冻土,爪尖翻动的冰碴子还没落地,眨眼间便已带着浓烈的腥风扑到青蛇面前。

  空气被它庞大的身躯撕裂,发出尖锐的呼啸,卷起的雪粒像无数细小的冰刀,狠狠抽在岳若云的脸上。

  它那小山般的身躯骤然高高跃起,遮天蔽日的阴影瞬间将岳若云完全笼罩。

  两只磨得锃亮的利爪猛地张开,指尖的弯钩泛着淬毒般的冷光,每一根爪尖都有成人手臂粗细,这一扑的力道足以将三厘米厚的钢板拍得粉碎,更别提早已耗尽力气、连站立都需扶着松树的青蛇。

  岳若云的短刃还歪斜地插在怪物前爪的鳞片缝隙里,此刻她扶着松树的右手正不受控制地颤抖,肩胛处的旧伤被刚才的冲撞撕裂,剧痛像无数根钢针在骨髓里搅动,别说抬臂格挡,就连转动脖颈都变得异常艰难。

  躲避的力气早已在刚才的缠斗中消耗殆尽,她只能瞪大双眼,眼睁睁看着那道暗绿色的凶戾在瞳孔里不断放大,利爪的阴影如同两柄即将落下的淬毒弯刀,带着死亡的气息直逼面门。

  “岳若云!”黑熊嘶吼着从斜后方扑过来,断裂的合金棍在他手里抡出一片残影,棍风卷起的雪雾在他身后拉出长长的尾迹。

  可他此刻距离青蛇还有足足十几步远,这点距离在怪物闪电般的速度面前,如同隔着一条奔腾的江河,是无论如何也无法逾越的天堑。

  另外两名幸存的导师也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往前冲,其中一人的胳膊以诡异的角度扭曲着,显然已经脱臼,另一人瘸着腿,每一步都在雪地上留下带血的足印。

  他们伸长手臂,指尖甚至能摸到怪物扑击时飞溅的血雾,却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利爪离青蛇越来越近,绝望像冰水般浇透了全身。

 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。

  岳若云甚至能看清怪物爪尖上凝结的血冰,能听见自己心脏撞碎胸腔的轰鸣,能数清飘落的雪片在风里翻转的轨迹。

 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,一道高大的身影突然从风雪深处冲出。

  他的速度快如闪电,脚下的冻土被踏得“嘭嘭”作响,每一步都在雪地里踏出半尺深的坑,竟后发先至地横在了青蛇身前。

  那人身形挺拔如松,藏青色的坎肩在狂风里猎猎作响,腰间飞鹰双爪的铁链带着尖锐的破空声扬起,链端打磨得锃亮的鹰爪淬着凛冽的寒光,如同两道黑色闪电,精准无比地撞上了怪物的利爪。

  “铛!”

  金铁交鸣的巨响在峡谷里炸开,震得两侧岩壁上的积雪簌簌坠落,形成小型的雪崩。

  飞鹰双爪与暗绿色的鳞片碰撞处爆出刺目的火花,像一串骤然亮起的星辰,在昏暗的风雪里划出两道交错的光痕,短暂地照亮了每个人脸上的惊愕。

  怪物蕴含的巨力让那道身影脚下的冻土瞬间裂开蛛网般的细纹,蔓延开数米远,可他的身躯却如钉在地上般纹丝不动,硬生生挡住了这致命一扑,让怪物再也没能往前寸进。

  铁链震颤的余音在风雪里回荡,那道身影的脸从阴影里显现——是管御风。

  他两鬓斑白的发丝被风吹得凌乱,脸上刻满了风霜的沟壑,眼底却燃着比星火更炽烈的光。

  他左手死死攥着链环,指节因用力而泛白,手背青筋暴起如虬龙,右手的鹰爪仍与怪物的利爪死死抵在一起,喉间发出一声沉雷般的低喝:

  “老夫,来晚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