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736章 黄蜂尾后针-《战国帝业》

  寿春。

  烛光昏暗的房间中,一双白皙如玉的双手轻轻翻动着书本。

  陈驰恭敬的汇报完了江东的最新情况。

  “事情就是这个样子了,下官听说项声这些谋划似乎并不是他出的,他背后有个高人。”

  那双白皙如玉的手停顿了一下,随即继续翻书,问:“项声最近有什么异常吗?”

  陈驰说道:“没有,哦,对了,探子汇报说,他到经常往宫中去,不知道做什么?”

  “宫中。”这双玉手的主人似乎想到了什么,轻笑道:“有趣的女人。”

  “什么女人?”

  陈驰不明白眼前这位贵人的意思。

  就听这位贵人开口说:

  “宫中能够吸引项声的,只有两个人,一个是那位年幼的楚王,还有就是那位太后,你说项声每天是会去找一个小屁孩谈心,还是去找那个女人呢?”

  陈驰恍然大悟,项声每日进宫原来是去私会那位太后了,他胆子未免太大了吧,连太后都敢睡?

  那位贵人终于是放下了书,身形也从黑暗中闪出,一张阴柔形似妇人的脸颊,不是张良又能是谁?

  张良说:“没那么简单,项声身边并不缺女人。”

  陈驰似乎明白了什么,惊讶的看着张良。

  张良伸手打断他:“我要江东那位太后的全部资料多久能够拿到。”

  陈驰说:“一天。”

  张良说:“一个时辰,快去快回。”

  陈驰心中苦涩,一个时辰这时间也太紧了些。

  张良看着他问:“还有疑问吗?”

  陈驰摇摇头。

  张良可是唐王的准女婿,这一点整个唐国谁不知道?

  这种大人物,陈驰可惹不起,哪怕任务再艰巨,也唯有咬牙去做。

  这大概就是小人物的悲哀了。

  陈驰下去以后,一个下人来报:“主公,有客人来访。”

  张良拿起读了一半的田单兵法,随口道:“什么人?”

  “来人是一对父子,自称姓顾。”

  “哦!”

  张良眉毛一挑,感觉有趣。

  江东。

  项声最近可是春风得意,项安、项成全都死了,项氏之中再无人能够反对项声,项声在江东的声威达到顶点。

  凡项声所到之处,百姓皆是夹道欢迎,而江东百姓的欢迎方式,和其他地方也是不同的。

  只见项声出行之时,百姓列于道路两旁,高举双手,或哭或笑。

  众多百姓看到项声以后皆口称:“将军,是将军!伟大的将军!我们江东的太阳!”

  项声对太阳这个称呼很满意。

  太阳滋润万物,乃天地之主。

  夜里。

  太阳来到了后宫。

  郭瑗之还没睡下,听闻项声来到,郭瑗之顿感不妙,项声这厮深夜前来,必定是不安好心。

  项声从外面走进来,随便拱了个手,就自己坐到了郭瑗之面前,全然不把这位太后放在眼中。

  郭瑗之也不生气,问道:“令尹,有什么事吗?”

  项声笑道:“太后,多亏你的计策,才让我能够铲除项安,您为我立下这么大的功劳,不知道想要什么奖赏呢?”

  郭瑗之说道:“令尹能铲除这两个奸贼,实在可喜可贺,来人,准备酒宴,我要和项卿同饮。”

  项声闻言很高兴,有美人作陪,这酒宴倒也有趣。

  一桌酒菜很快摆好,项声兴致勃勃的和郭瑗之共饮。

  郭瑗之并没怎么喝,只是一个劲给项声灌酒。

  很快,项声酒喝多了。

  项声醉倒在桌上,侍女轻轻摇晃他:“令尹,令尹?”

  叫了几声也没有反应。

  婢女说道:“太后,令尹喝醉了,是不是送他回去?”

  郭瑗之说道:“把他搬到我房间去。”

  “啊?”

  “我的话不够清楚吗?”

  婢女连忙捣蒜般点头,招呼了几个侍卫进来把项声搬到郭瑗之的寝宫。

  项声躺在郭瑗之的榻上,鼾声如雷。

  郭瑗之坐在烛台前,幽黄色的烛火之下,她的面色冷如冰霜。

  此刻房间中只有他们两人,只要郭瑗之愿意,完全可以一刀杀死项声为家人报仇。

  郭瑗之也的确起了报仇的心思,她从梳妆盒里取出一把精致的匕首,悄悄来到睡熟的项声身侧。

  正当她举起匕首要刺下去的时候,余光忽然瞥见项声的双脚,居然是紧绷绷的。

  郭氏立刻收回刀。

  她轻轻拉了拉被子帮项声盖好,而后若无其事的离去。

  鼾睡的项声依旧在打着呼噜,眼睛却悄悄睁开。

  季布一直劝诫项声要小心郭瑗之,项声也确实怕这个女人对自己有所图谋,今夜他故意装醉就是想看看郭瑗之会不会趁机刺杀他?

  现在看起来是自己多虑了。

  次日清晨。

  郭瑗之静坐在垫子上假寐。

  婢女来报说:“柱国到了。”

  柱国也就是项穹。

  郭瑗之说了声:“叫。”

  项穹从外面进来了。

  他来到郭瑗之面前,拱手行礼说:

  “昨夜家父一夜未归,不知家父何在?”

  其实项穹心里很清楚,父亲昨天晚上肯定是在宫中留宿,搞不好是跟郭后睡在了一起。

  他表面上说是进宫寻找父亲,实际上就是想和郭瑗之见面。

  郭瑗之早看破了他的心思,却并不戳破,只是说:“令尹昨夜醉了,我留他在宫中过夜,倒是让将军担心了。”

  “令尹大概已经醒了,我去叫他。”

  郭瑗之起身要去叫人。

  项穹拦下他,一只手悄悄抓住郭瑗之的玉手说:“不必了,臣今天过来,其实也是想看看太后。”

  郭瑗之也不抽回手,佯怒说:“卿好生无礼。”

  项穹见郭氏没收回手,就知道这女人不是真的生气,干脆抓住了郭瑗之另一只手说:“太后,我是真的喜欢你。”

  郭瑗之惊讶的张大嘴巴,随即把手收回,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,将身子转到一边,说:

  “这怎么行?我可是令尹的女人。”

  事实上郭瑗之根本就没和项声发生过实质关系,她故意这么说,就是想让项穹觉得,自己已经是项声的女人了,这样才能为她接下来的计划做好铺垫。

  至于项穹会不会因为她的话就感到害怕,从而退缩,郭瑗之是根本不担心的。

  在很多人眼里,特别是项穹,恐怕早就认为她是项声的女人了。

  如果在这之前,项穹可能还有怀疑,但昨天晚上郭瑗之留项声在宫中过夜,就已经坐实了这一点。

  项穹明知这一点还敢调戏她,就说明他根本不在乎自己到底是不是项声的女人。

  事实也的确如此,项穹听了郭瑗之的话没有丝毫退缩,反而更来劲了说:

  “太后,我是真的喜欢你,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欢你,你就从了我吧!”

  说着项穹就想去抱郭氏。

  郭瑗之抗拒的推开他,说:“卿好大胆子。”

  然后又压低声音说:“令尹还在宫里。”

  这句令尹还在宫里让项穹更兴奋了,这倒不是说他想来个父前目犯,而是郭太后说他爹还在宫里,意思不就是等他爹不在了就行?

  项穹就说:“那我晚上再来。”

  郭瑗之说:“你疯……”

  随即意识到可能会被人听到,郭瑗之又捂上了嘴巴,轻声说:“你疯了?宫中到处都是人,你大晚上来见我,不怕被令尹知道。”

  “知道就知道呗,我不怕。”

  项穹一脸无所谓。

  反正他父亲就只有两个儿子,而他是长子,另一个弟弟还很年幼,就是知道了他和郭太后的事又能怎么样?

  虎毒不食子。

  难不成父亲还能为了一个女人把他怎么样?

  估计父亲知道自己睡了郭太后,最多也就是责备几句,大不了挨顿打。

  一顿打能换取一夜风流,项声认为划算的很。

  郭瑗之听了这话却很伤心的样子,她说:

  “卿,其实我也喜欢你,可是,我们是不可能的,令尹如果知道我和卿有事情,卿不见得有事,我却是死路一条。”

  “卿,你难道就忍心看着我被令尹杀死吗?”

  郭瑗之说话的时候,无论是神态还是语气都把握的非常完美。

  她那一副楚楚可怜的小女人姿态,勾得项穹心情激荡,恨不得立刻就把这个美人据为己有。

  项穹忙说:“是我思虑不周了。”

  接着,项穹又说道:“可我真的稀罕太后。”

  郭瑗之就说:“这样吧,今天晚上你偷偷到玉华宫,我在那等你。”

  项穹很高兴,又担忧的说:“太后不怕被人知道了?”

  他这会还不在乎郭太后的死活,项穹只是担心万一真惹恼了他父亲,郭太后真的会死,他还不愿意让这个美人就这么香消玉殒。

  郭瑗之说:“你从宫中那些宫人采买食物的小门进来,我提前到玉华宫等你,应该不会有人发现,不过你知道的,我身边的眼线很多,估计没有多少时间能陪伴卿。”

  后面这几句话也是在钓鱼,郭瑗之要让项穹觉得,她的处境很困难,跟他见面已经是冒了极大风险,这样一来项穹即便是没有吃到他,也不会恼怒,反而会更想得到她。

  项穹果然上钩了:“没关系,就算是只能和太后说几句话,臣甘心了。”

  郭瑗之听到这句话以后内心暗喜,这鱼算是上钩了。

  不过要想鱼不脱钩,线还得再往长了放放。

  项声这时候已经醒过来了,见他从郭瑗之的寝宫出来,项穹明白,看来自己的推测都是真的,父亲昨夜果然是留在了郭瑗之这里。

  “穹儿,你怎么来了?”

  项声有些不高兴。

  他早就看出项穹对郭瑗之有意思,可郭瑗之可是自己的禁脔,他怎敢染指?

  项穹则说是担心父亲。

  项声听了以后也不好怪罪,领着项穹走了。

  夜里,项穹如约来到。

  宫殿里面还点着烛火,幽暗的烛火下,郭瑗之静静的坐着。

  一见到郭瑗之,项穹立即如一只饿狼般扑了上去。

  郭瑗之则拦住他说:“卿,先陪我说说话好吗?”

  “先办事。”

  项穹急不可耐的想脱郭瑗之的衣服。

  郭瑗之就说:“卿原来只是想得到我的身子,呜呜呜,我真的好伤心啊!”

  说着,郭瑗之还悄悄观察着项穹的表情。

  对方果然露出了一丝惭愧。

  郭瑗之又说:“卿若只是想要我的身子,那就来吧,只是今后我们便不必再见面了。”

  说着,郭瑗之就上手去解自己胸襟的束带。

  项穹急忙拦住他:“太后,臣错了。”

  他还想细水长流呢,可不想要一夜情。

  郭瑗之擦了擦眼泪,靠在他身上说:“卿,其实你不知道,我是个很苦命的女人,从小母亲就早逝,父亲小妾又多,家里的婢女都敢欺负我。”

  “那时候我就一直在想,我要赶紧长大,赶紧嫁人,早点从这个家里出去。”

  “我就这样一直等啊等啊等,终于成年了,我爱上了一个人,可父亲却不准我们在一起,强行拆散我们。”

  “我被逼着嫁给了一个不喜欢的男人,那个男人和我父亲一样花心,我婚后的生活很不如意。”

  “让我越来越想曾经爱的那个男人,若是我嫁的是他就好,可上天偏偏弄人,让我过得如此凄苦。”

  “我之所以冒险和卿幽会,就是觉得卿像他。”

  郭瑗之这一番话,项穹其实听的并不太懂,比如说什么是爱,他并不明白,好像是墨子兼爱非攻里说到的?

  不过虽然不明白,项穹却被激起了共鸣,他小时候和郭瑗之一样,过的并不好,他父亲的小妾也很多,父亲从小就不关心他们母子。

  他十三岁那年,母亲因病身故,下葬的时候,棺中居然连点像样的陪葬品都没有,要不是后来他父亲生不出儿子,又怎么会有他出头的机会?

  想到这里,项穹于是就有了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。

  这一夜,两人说了很多话。

  天亮的时候,郭瑗之倒在项穹怀里,沉沉的睡着。

  虽然昨夜他们什么都没有做,但项穹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。

  他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女人,用郭瑗之的话来说,这大概就叫爱。

  从那天晚上以后,两人时常在夜里幽会。

  他们谈了很多,从两人小时候到他们成年以后,和生活中的种种苦闷。

  这也让两人的感情越来越亲近。

  后来哪怕郭瑗之主动要和项穹亲热,项穹也推辞了。

  他说:“我承认,我很自私,一开始我只是想玩弄你,可现在不一样了,我爱你,瑗之,我一定要娶你。等我们成亲以后,没有大把时间欢乐。”

  郭瑗之苦涩的说:“可我们是不可能的,令尹不会同意的。”

  项声就说:“那老东西有多少女人?凭什么霸着你不放?我一定要得到你,哪怕跟他翻脸,我也不在乎。”

  郭瑗之听到这,心里暗喜,这鱼算是彻底上钩了。

  不过还是那句话,要想让鱼不脱钩,这线还得再紧一紧。

  郭瑗之抱住项穹说:“仲临(项穹字),你不要为了我去做傻事,你不能有事,不然我一个人活着也没意思了。”

  项穹听了这番话以后,心里感动不已。

  瑗之在为我着想,她真好。

  项穹就说:“瑗之,你说的对,来日方长,慢慢来,我会想办法把你从老东西身边救出来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