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93章 雾中透明人-《玉皇大帝转世之长生诀续!》

  雾中透明人

  我蹲在巷口的梧桐树下翻找第七遍时,终于确认那副陪伴三年的黑框眼镜彻底丢了。镜片上刚换的防蓝光膜还闪着新亮,现在却连带着那根磨得发亮的金属镜腿,消失在晚高峰的人潮里。

  "算了算了。"我拍着裤腿站起来,眼前的世界突然变成幅洇开的水墨画——公交车的红色变成流动的胭脂,路灯的光晕像浸了水的宣纸,连对面包子铺蒸腾的热气都成了缠绕的白丝带。我忍不住笑出声,原来眼镜丢了的感觉,像突然闯进了被揉碎的梦境。

  一、融化的青衣客

  穿过菜市场后门时,一阵穿堂风卷着烂菜叶的腥气扑过来。我眯起眼想躲开,却看见巷尾的墙根下站着个穿青布衫的人。他背对着我,身形瘦得像根晾衣杆,袖口磨出的毛边在风里轻轻晃。

  起初我只当是哪个蹲点的小贩,可当他缓缓转过身时,我突然笑不出来了。

  那人的脸像被雨水打湿的糖画,眉眼的轮廓在暮色里明明灭灭,左脸颊有块皮肤竟透着后面斑驳的砖墙底色。他似乎在看我,又像在看更远的地方,嘴唇动了动,却没发出声音。更奇怪的是他的手——五指张开时,指缝间能看见对面杂货铺的霓虹,仿佛那不是血肉,而是半融化的冰。

  "您......"我刚要开口问他是不是不舒服,他突然朝我这边走了两步。晚风掀起他的衣摆,我清楚地看见他的肩膀处缺了块,露出的空隙里飘着片被风吹起的枯叶。

  这时候我该拔腿就跑的。可眼镜丢了的世界太不真实,连恐惧都变得软绵绵的。我甚至想笑——这人怎么像块没放好的冰块,眼看着就要化成一滩水了。

  他在离我三步远的地方停下,喉结滚动着,终于挤出沙哑的气音:"借......借火。"

  我这才发现他手里捏着支没点燃的烟,烟纸已经被汗濡湿了一角。我摸遍口袋才想起自己不抽烟,只能摇摇头。他"哦"了一声,低头去看那支烟,手指捏得太用力,烟身竟从他半透明的指缝里滑了下去,在地上滚出老远。

  "抱歉。"他慌忙去捡,弯腰时后颈的皮肤突然变得像蝉翼,能看见脊椎的形状在下面轻轻起伏。我这才惊觉他不是要化了,是正在变得透明,像块被太阳晒得快要消失的影子。

  "您没事吧?"我往前凑了两步,想扶他一把,指尖却径直穿过了他的胳膊——那感觉像插进一团温热的雾气里,带着点潮湿的凉意。

  他猛地直起身,脸上露出惊慌的神色,后退时撞到了墙。"别碰!"他的声音突然尖利起来,像玻璃划过冰面,"会沾......沾走阳气的。"

  我愣在原地,看着他撞墙的地方,青布衫的肘部竟印上了墙皮的裂纹,就像水墨画被溅上了墨点。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胳膊,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,我这才发现他的耳朵正在变得透明,耳廓的边缘已经开始消散,像被风吹散的烟。

  "完了......"他喃喃自语,声音越来越轻,"渡不过去了......"

  "什么渡不过去?"我追问时,他突然抬起头,那双原本模糊的眼睛里闪过道极亮的光。那光芒刺破了我眼前的朦胧,让我瞬间看清了他——他的胸腔里没有心脏,只有团跳动的青蓝色火苗,火苗正越来越弱,连带着他的身体也在一点点变得稀薄。

  "帮个忙......"他朝我伸出手,这次我看清了,他的手掌心有块铜钱大小的红斑,像被烙铁烫过的印记,"去......去城西的斗姥宫,找......找玄清道长......"

  话音未落,一阵更猛的风吹过来。我下意识地眯起眼,再睁开时,巷尾只剩下空荡荡的墙根。地上那支烟还在,可青布衫的人却不见了,只有空气中残留着股淡淡的檀香,像谁刚点过一炷没烧完的祈愿香。

  我捡起那支烟,烟纸已经凉透了。这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打了个寒颤,刚才的画面突然清晰起来——融化的肩膀,透明的指缝,还有胸腔里跳动的火苗......我摸着口袋里空荡荡的镜盒,突然想起小时候奶奶说过的话:"人在阴阳眼开时,能看见渡劫的仙家。"

  难道刚才那个要化了的人,是个正在渡劫的修仙者?

  这个念头让我忍不住笑出声,眼镜一丢,看啥都自带"仙气滤镜"了。可当我低头看见掌心沾着的一点青灰色粉末时,笑声突然卡在了喉咙里——那粉末在指尖慢慢消散,像从未存在过一样。

  二、斗姥宫的香灰

  城西的斗姥宫藏在条爬满青藤的巷子里。我凭着模糊的记忆找到时,朱漆大门正虚掩着,门环上的铜绿在暮色里闪着暗哑的光。

  "进来吧。"门里传来个苍老的声音,吓了我一跳。推开门才发现,院子里的老槐树下坐着个穿道袍的老人,手里正用笤帚扫着满地的香灰。

  他抬起头时,我看见他的眼睛亮得惊人,像两潭浸在水里的墨石。"丢了眼镜?"他突然问,嘴角噙着抹了然的笑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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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我点点头,刚要说明来意,他却转身进了殿。香炉里的三炷香正烧到一半,烟柱笔直地往上飘,在梁间绕了个圈,竟凝成个模糊的人形。我揉了揉眼睛,那烟形突然散了,像被谁用手挥了一下。

  "他让你来的?"道长端着杯茶出来,粗瓷碗沿豁了个小口。茶水冒着热气,我却看见碗底沉着片青布碎片,像从谁的衣服上撕下来的。

  "您认识他?"我接过茶碗,指尖烫得一缩。

  道长没回答,只是指着墙上的壁画。画上是位披星戴月的女神,怀里抱着个青蓝色的丹炉,炉口飘出的烟正缠绕着个挣扎的人影。"那是柳真人,"道长的声音慢悠悠的,像落在香灰上的雪,"修的是'烟霞体',三百年了,就差最后这道雷劫。"

  我这才明白过来。刚才那个要化了的人,竟是位修行了三百年的真人?"可他看起来......快要消失了。"

  "烟霞体最怕心不静,"道长用指尖沾了点茶水,在石桌上画了个奇怪的符号,"他前天渡第一劫时,被个醉汉撞了下,沾了浊气,现在元神正在溃散。"

  石桌上的符号突然泛起青光,我看见符号里映出个模糊的画面:雷电劈开云层,青布衫的人在雨里挣扎,身体被劈得裂开道道透光的缝隙,像块即将碎裂的玻璃。

  "那他让我来找您......"

  "他想借你的阳气补元神,"道长打断我,眼神突然变得锐利,"凡人的阳气最纯,能稳住他溃散的形体。"

  我愣了愣,想起刚才指尖穿过他胳膊时的凉意。原来不是怕沾走我的阳气,是怕他的浊气伤了我。"那我能帮他吗?"

  道长从袖里摸出个锦囊,塞到我手里。锦囊里装着些温热的粉末,闻起来像晒干的艾草。"明晚子时,去你遇见他的那条巷子。把这个撒在他出现的地方,念三遍'烟霞归体,元神勿散'。"

  他顿了顿,又补充道:"但你要想清楚,阳气借出去,你会大病一场。"

  我捏着那个锦囊,掌心的温度透过布面传过来,像揣了颗小小的太阳。脑海里突然闪过那个透明人的脸——他捡烟时慌乱的样子,说"渡不过去了"时颤抖的声音,还有胸腔里那团越来越弱的火苗。

  "我帮。"我说这话时,殿里的香炉突然"啪"地一声,三炷香齐齐断了。道长抬头看了眼香灰,嘴角露出抹欣慰的笑。

  离开斗姥宫时,月亮已经升起来了。我摸了摸口袋,锦囊里的粉末不知何时变成了块温热的玉佩,上面刻着个"烟"字,摸起来像块活的皮肉。巷口的路灯亮着,我突然发现自己不用眯眼也能看清路了——不是视力变好了,是玉佩在发光,暖黄的光晕在我眼前铺开,像给世界镀上了层薄纱。

  三、子时的雷劫

  第二天我特意调了闹钟,夜里十一点半就往菜市场后门走。没了眼镜的世界在月光下格外诡异——垃圾桶的轮廓变成蹲伏的怪兽,晾衣绳上的衬衫像飘荡的幽灵,连自己的影子都模糊不清,像团融化的墨。

  巷子里空无一人,只有风卷着落叶在地上打旋。我按照道长的嘱咐,把锦囊里的粉末撒在墙根下。粉末落地的瞬间,突然腾起团青蓝色的火苗,火苗里映出个模糊的人影,正是那个青布衫的人。

  "谢谢你。"他的声音从火苗里传来,比上次清晰多了,"等过了这劫,我......"

  话没说完,天空突然响起声炸雷。原本晴朗的夜空瞬间被乌云覆盖,云层里翻涌着紫黑色的电光,像有无数条蛇在里面扭动。我看见火苗剧烈地颤抖起来,青布衫的人影在火里痛苦地蜷缩着,身体上的透明处越来越多,像被虫蛀的叶子。

  "念口诀!"道长的声音不知从哪里传来,带着急促的回响。

  我慌忙低头,对着地上的火苗念起来:"烟霞归体,元神勿散!烟霞归体,元神勿散!"每念一遍,火苗就亮一分,青布衫的人影也凝实一分。可当第三遍念完时,云层里突然劈下道惨白的闪电,直直地砸向火苗!

  "小心!"青布衫的人突然从火苗里冲出来,用身体挡在我面前。闪电劈在他背上,发出"滋啦"的响声,我看见他的后背被劈出个大洞,洞里飘出无数青灰色的光点,像被打散的星子。

  "柳真人!"我想去扶他,却被一股力量推开。他踉跄着后退几步,身体已经透明得能看见对面的砖墙,只有胸腔里的火苗还在顽强地跳动。

  "还没完......"他咬着牙说,嘴角渗出青黑色的血,"还有三道......"

  话音未落,第二道闪电又劈了下来。这次我看清了,闪电里裹着团黑色的雾气,落地时变成只利爪,直扑他胸腔里的火苗。"那是劫煞!"道长的声音带着焦急,"用你的血!"

  我想都没想,抓起地上的块碎玻璃就划向手心。血珠涌出来的瞬间,青布衫的人突然抓住我的手腕,将血抹在他胸口的火苗上。火苗接触到血的刹那,突然爆发出刺眼的光芒,将那只利爪烧得发出滋滋的响声。

  "快走!"他猛地推开我,自己却被第三道闪电劈中。这次他的身体彻底散开了,像被风吹碎的青布,碎片里裹着点点蓝光,在空中盘旋着,迟迟不肯落下。

  "柳真人!"我扑过去想抓住那些碎片,却只捞到一把冰凉的空气。碎片在我指尖慢慢消散,像从未存在过一样。

  乌云散去时,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。巷子里只剩下我一个人,手心的伤口还在流血,地上的粉末早已烧尽,只留下圈焦黑的印记,像个没画完的符。

  我蹲在地上,突然想起他还没说完的话。等过了这劫,他要做什么呢?是想看看日出,还是想再抽支烟?我摸了摸口袋,那块刻着"烟"字的玉佩还在,只是已经凉透了,像块普通的石头。

  四、雨后的青布衫

  我大病了一场,发了三天三夜的高烧。梦里全是青蓝色的火苗和透明的人影,有时他会递过来一支烟,说借个火,有时他会站在闪电里对我笑,身体像块正在融化的冰。

  病好后第一件事,我去配了副新眼镜。戴上的瞬间,世界突然变得锐利起来——公交车的红色是刺眼的,路灯的光晕是清晰的,连包子铺的热气都只是普通的白汽。我站在街头,突然有点怀念那个模糊的世界,那里藏着会融化的人,会说话的火苗,还有没说完的再见。

  周末又去了趟斗姥宫。道长正在给香炉添新的香灰,见我来了,指了指供桌。供桌上摆着件叠得整齐的青布衫,领口处绣着朵半开的莲花,正是那个人穿的那件。

  "他渡过去了。"道长的声音很轻,像怕惊扰了什么,"借了你的阳气,又凭着自己的执念,总算凝成了真体。"

  我拿起那件青布衫,布料摸着很柔软,袖口确实有磨出的毛边。衫角处沾着点暗红色的痕迹,像干涸的血迹,又像烧尽的香灰。"那他......"

  "成了地仙,在山里修行呢。"道长递给我个小盒子,"这是他让我交给你的。"

  盒子里装着副眼镜,黑框的,镜腿上刻着朵小小的莲花。镜片很干净,透过镜片看出去,阳光里浮动的尘埃都成了闪烁的星子。"他说,怕你再丢眼镜,这副用烟霞石做的,能看见些该看见的东西。"

  我戴上眼镜,突然笑了。眼前的世界没变,可当我看向院子里的老槐树时,却看见树桠间坐着个穿青布衫的人,正对着我笑。他不再透明,眉眼清晰,手里捏着支没点燃的烟,像在等我借火。

  风吹过,槐树叶沙沙作响,那人的身影渐渐淡了,像融进了阳光里。我摸了摸镜腿上的莲花,突然明白有些模糊的瞬间,不是错觉,是另一个世界的人,在偷偷和你说再见。

  走出斗姥宫时,巷口的青藤开了花,淡紫色的,像极了那天夜里闪电的颜色。我低头看了看掌心的疤痕,已经浅得快看不见了,可每当摸到那副烟霞石眼镜,还是会想起那个快要融化的青衣客,想起他说"渡不过去了"时,眼里闪过的光。

  原来眼镜丢了的那天,我不是闯进了梦境,是闯进了一场未完的渡劫。而那些透明的、模糊的瞬间,是另一个世界的温柔,轻轻落在了人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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