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02章 初步判断-《官场:由水库溃坝开始》

  林江冲进指挥中心时,裤脚还在滴滴答答地淌着泥浆,每走一步,地面就洇开一小片深色的水渍。窗外的暴雨像是被人扯断的珠帘,在他身后织成一道密不透风的灰白色帘幕,把远处城市的灯火都揉成了模糊的光斑,昏昏沉沉地悬在雨雾里。

  “情况怎么样?”他一把扯掉湿透的外套,随手扔在墙角的旧椅子上——那外套沉甸甸的,显然吸足了雨水。内里印着防汛标志的橙色马甲露了出来,马甲前襟沾着几块泥印,左侧口袋里斜斜露出半截防汛手册,封面的塑料膜已经起了皱,边角被水泡得发涨,连印着的“紧急处置流程”几个字都晕开了些。

  指挥中心里乱得像个战场。几张桌子拼在一起,上面堆着笔记本电脑、对讲机和一沓沓写满数据的报表,角落里的打印机还在“咔哒咔哒”地吐着纸,纸页边缘带着受潮的卷曲。老周站在最前面,正指着投影在墙上的数据流说话,他头发被汗水浸得黏在额头上,鬓角挂着的粉笔灰混着汗水往下滑,在脸颊上划出几道灰痕。

  “攻击频率降了,但邪门得很。”老周的声音带着沙哑,手指重重敲了敲墙面,“这群孙子开始伪造水位数据了——你看这儿,”他指向屏幕左下角的红色数字,“现在显示的比监测点传回的实际数据低了整整两米!要是按这个数调度,不等洪水漫过来,坝体先得被水压撑出裂缝。”

  林江抓起桌角的激光笔,按下开关,一道鲜红的光点立刻打在墙上的地图上。他手腕一甩,红点在标注着水库和泄洪道的位置划出凌厉的弧线,最后停在三个闪烁的绿点上:“查攻击源了吗?这几个伪造数据的节点,总得有源头吧?”

  “溯源到三个境外IP,但全是肉鸡。”网安支队的小李蹲在电脑前,手指在键盘上飞快敲击,屏幕上跳出密密麻麻的数据包分析图。绿色的攻击路径像一群缠在一起的毒蛇,在密密麻麻的代码里钻来钻去,“对方用了动态加密,每次跳转间隔不超过七秒,我们的追踪程序刚锁定一个节点,那边就立刻断线换地址,根本抓不住踪迹。”

  他话音刚落,玻璃幕墙上的数据流突然一顿,紧接着跳出大片乱码。指挥中心里瞬间安静了几秒,所有人都盯着那些扭曲的字符——之前的攻击也常跳出乱码,但都是无意义的拼凑。可这次不一样,乱码跳了几秒,突然开始重组,慢慢拼出一行ASCII码短句:【尝尝洪水的滋味】。

  “这群混蛋!”老周猛地一拳砸在金属桌沿上,“哐当”一声响,桌上的咖啡杯都震得晃了晃。他指关节被砸得泛起青白,却像没感觉到疼似的,“他们知道我们今晚必须泄洪!这时候改数据,是想让我们要么泄洪太早淹了下游,要么拖到最后坝体出事!”

  林江没接话,目光落在地图上标着红点的区域。那片区域在屏幕上不过巴掌大,现实里却藏着天大的事——不仅有三座大型水库像串在一起的水囊,装着汛期积攒的千万方洪水,还有正在建设的高新技术园区。他前几天去勘察时刚看过,园区地下埋着密密麻麻的光缆,据说那些光缆像神经一样,连接着半个省的金融系统和政务平台。要是黑客篡改数据让泄洪迟了哪怕半小时,洪水冲毁光缆,银行系统瘫痪、政务数据丢失,造成的损失可能比洪涝本身更可怕。

  “把近三年的水文数据调出来。”他突然开口,声音不高,却在嘈杂的指挥室里异常清晰,盖过了键盘的敲击声和打印机的“咔哒”声,“特别是每年汛期的攻击记录,按月份整理,我要知道他们的规律。”

  “好!”小张应了一声,抱着个厚重的档案夹就往资料室跑,跑得太急,档案夹没抱稳,“哗啦”掉在地上,纸页散了一地,几张泛黄的照片从里面掉了出来。林江弯腰捡起其中一张,照片边缘已经卷了边,上面是个穿着旧防汛服的年轻男人,站在泄洪闸前笑得憨厚,背后是浑浊的洪水,隐约能看见被淹了半截的树梢——那是他父亲,照片拍的是九八年抗洪时的场景。那场洪水吞噬了七个村庄,父亲在水里泡了三天三夜,回来时腿肿得像柱子,临终前拉着他的手说:“小江,记住,真正可怕的从来不是洪水,是洪水背后的人祸。”

  林江攥着照片,指腹蹭过父亲模糊的脸,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。

  “找到了!”小李突然一拍桌子,激动得站了起来,屏幕上弹出的柱状图像锯齿般起伏,“每年七月中旬都会有小规模攻击!你看2021年,七月十五号,尝试入侵水位监测系统;2022年七月十八号,攻击过闸门控制系统;去年更直接,七月二十号,试过篡改闸门压力参数,但都被防火墙拦下来了,当时以为是小黑客捣乱,没当回事!”

  林江的手指在桌面上无意识地敲击着,发出“笃笃”的急促节奏。他盯着屏幕上的柱状图,脑子里突然闪过上周在省厅培训时的场景——老专家坐在讲台前,拿着淮河水利图叹气:“境外某些势力一直盯着咱们的水利数据呢,别以为水位记录不起眼,这些数能拼凑出整个华东地区的地质密码,坝体强度、土壤承载力,甚至地下水资源分布,都能从里面扒出来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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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“他们不是要毁坝。”他猛地抬头,眼中闪过一道锐利的光,指挥中心里的人都被他这眼神震了一下,“他们在测试我们的防御漏洞!每年汛期来一次,看我们的防火墙哪里弱、哪个环节反应慢,真正的目标是——”

  “呜——呜——”

  刺耳的警报声突然炸响,截断了他的话。中央大屏“唰”地一下切换了画面,跳出三号泄洪闸的实时监控画面。画面里雨下得正急,雨水砸在摄像头镜头上,晕开一片片水迹。几个穿着深色雨衣的人影蹲在泄洪闸的控制箱前,手里拿着工具在撬箱门,其中一个人弯腰时,雨帽往下滑了滑,露出的侧脸在夜视镜头下泛着冷光,轮廓看得清清楚楚。

  “内鬼!”老周手里的搪瓷茶杯“啪”地掉在地上,碎成好几片,茶水溅到林江的裤脚,他却浑然不觉,眼睛瞪得通红,“我就说上周检修时怎么找不到备用钥匙!当时问遍了值班的人,都说没见着,原来是被这白眼狼拿去了!”

  林江抓起桌角的对讲机,按下通话键:“各小组注意,三号泄洪闸有异常,立刻派增援!”说完转身就往指挥室外冲,刚跑出门口,瓢泼大雨就劈头盖脸浇下来,瞬间浸透了他的衬衫,贴在背上冰凉。

  从指挥中心到大坝顶部要爬一段斜坡,雨水把斜坡冲得滑溜溜的,林江摔了两跤,手掌蹭破了皮,渗出血珠,混着雨水和泥浆,又疼又黏。等他跑到大坝顶部时,正看见两个黑影窜进闸门控制室,其中一人跑的时候,雨衣下摆被风掀起,露出半截黑色的警棍——是负责大坝安保的王队长,王涛。

  “王涛!”林江一脚踹开控制室的铁门,“哐当”一声,铁门撞在墙上又弹回来。雨水跟着他涌进屋里,混着空气中的铁锈味扑面而来。“你疯了?你知道这要判多少年吗?”

  被称作王涛的男人猛地转过身,手里还攥着一把扳手,扳手在应急灯惨白的光线下闪着寒光。他脸色发白,眼神躲闪,却又带着一丝破罐破摔的狠劲。他身后的电脑屏幕亮着,泄洪闸的启闭程序正在被改写,进度条已经走到了百分之六十五,旁边的状态栏还在跳着“数据传输中”的提示。

  “江哥,对不住了。”王涛的喉结剧烈滚动着,声音发颤,“我没办法……我女儿的病不能等……他们说只要改了这个程序,就给我五十万,够我女儿做第一次手术了……”

  林江扫了眼他的手腕,那里果然有几块青紫色的淤青,是高利贷催收时常见的标记。他心里沉了沉,可此刻容不得半分犹豫——进度条还在往上走,再拖几秒,程序一旦改写完成,泄洪闸的启闭就会完全失控。他侧身躲过王涛挥来的扳手,那扳手“哐”地砸在门框上,掉下来一块木屑。林江顺手抄起墙角的消防斧,没敢砸人,转身朝着主机箱就劈了下去。

  “砰!”斧头劈在主机箱上,火花“噼里啪啦”溅了一地。王涛发出一声绝望的嘶吼:“别砸!砸了我女儿就没救了!”他扑过来想抢斧头,林江死死攥着斧柄不让,两人在狭窄的控制室里扭打起来。控制室里空间小,堆满了工具和线路,两人撞翻了旁边的工具箱,螺丝刀、钳子掉了一地,踩上去“嘎吱”响。

  窗外的暴雨愈发猛烈,狂风卷着雨水“啪啪”地拍打着玻璃,像是有无数双手在外面推搡、拍打,想要涌进来吞噬这最后的防线。林江被王涛按在地上,后背硌在碎玻璃上,疼得他倒吸一口凉气,却死死按住王涛伸向墙角的手——那里有个红色的自毁按钮,一旦按下,整个控制程序都会被销毁,到时候连手动启闭闸门都做不到。

  “王涛!你醒醒!”林江吼道,雨水和汗水混在一起往下淌,“你女儿要是知道你拿这么多人的命换钱,她会认你这个爹吗?!”

  王涛的动作顿了一下,眼神里闪过一丝迷茫,手上的劲却松了些。就在这时,“砰”的一声,控制室的门被撞开,增援的警察冲了进来,立刻上前按住了王涛。

  林江瘫坐在地上,看着满地的碎玻璃和冒着青烟的主机箱,缓了好一会儿,才撑着地面站起来,踉跄着走到电脑前。他跪在地上,小心翼翼地用身体护住残存的主板——上面还存着没被完全篡改的原始数据。他忽然想起父亲常说的话:“防洪堤再坚固,也挡不住从内部蛀空的蚁穴。”以前他以为是说堤坝维护,现在才懂,人心要是出了窟窿,再结实的防线也能被捅破。

  而此时,在雨幕深处,市中心某栋写字楼的高层办公室里,落地窗前站着个金发男人。他手里举着一杯红酒,猩红的酒液在杯壁上晃出涟漪。窗外是被暴雨笼罩的城市,他却没看,目光落在面前的屏幕上——屏幕里正是林江在控制室里狼狈护着主板的画面。

  “倒是有点意思。”他勾起嘴角,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,对着屏幕里的身影轻轻碰了碰酒杯,然后仰头喝了一口红酒。

  他身后的白板上,贴着一张淮河水利系统的拓扑图,图上用红笔圈出七个节点,每个节点旁都标注着不同的日期。最上面的那个节点旁,标着“7.25”,正是三天后的日期。金发男人放下酒杯,拿起马克笔,在“7.25”旁边画了个鲜红的叉,眼神冷得像窗外的雨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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