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00章 风波平定再起航,谈笑之间论兴亡-《每日签到领军队,父皇跪求别造反》

  巨大的船帆被海风再次鼓满,发出沉闷的呼啸。

  福船调转船头,在碧波之上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,船身平稳,向着申安港的方向驶去。

  甲板已经被清水冲刷干净,海风吹散了空气中残留的血腥味。

  那具无头的尸体与斑驳的血迹都已消失不见,只有空气中那股若有若无的铁锈味,才隐约提醒着人们,方才这里,曾有生命陨落。

  南离狼牙战船的甲板上,陈彪独自一人立于船头。海风凛冽,吹动他散乱的头发,额前几缕发丝在他眼前晃动,却遮不住他那张依旧苍白的脸。

  他的目光紧盯着远方那艘渐渐变成一个黑点的福船,眼神复杂,像是困兽,又像是看破了某种宿命的悲哀。

  他脑海中,还在反复回想着刚才的每一个瞬间,每一个细节。

  吕不韦那张永远挂着浅淡笑容的脸,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睛,在抛弄金币时,平静得像一汪古井。

  那不是商人的和气,而是棋手俯瞰棋盘的冷漠,万物皆为棋子,生死不过一子落定。

  他想起那枚金币在空中翻飞,在阳光下闪烁,然后被吕不韦轻描淡写地接住,仿佛接住的不是一枚金币,而是所有人的命运。

  他又回想起盛秋出刀的瞬间。那道快到极致的刀光,森白如雪,寒气逼人,不带一丝多余的动作,却能瞬间斩断一个活生生的生命。

  刀法里没有半分犹豫,没有半分留情,纯粹,极致,是专为杀戮而生的军中绝技,是从尸山血海中淬炼出的杀伐之道。

  陈彪的喉结滚动,咽下一口苦涩。

  他最终得出一个结论——这群人,他惹不起。即便他陈彪在南离军中摸爬滚打多年,也从未见过如此深不可测的对手。他们行事诡谲,手段狠辣,却又带着一种超脱世俗的从容。

  丞相手下金蟾商行的这些人,太可怕了,像是随时会择人而噬的深渊

  那艘福船,就像海上的一座孤岛,里面藏着足以颠覆一切的力量。

 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渺小和无力,像是在狂风暴雨中,面对一艘巨舰的舢板。

  “头儿。”

  一个低沉的声音,带着一丝颤抖,在陈彪身后响起。

  一名士兵凑到陈彪身后,喉结滚动,艰难地吞咽了一下口水。

  他不敢靠得太近,也不敢离得太远,生怕被陈彪的怒火波及。

  “王义他……就这么白死了?”

  那士兵的声音很轻,却像一根刺,狠狠扎进了陈彪本就紧绷的神经。

  陈彪猛然转身,眼神凶狠地盯着那名士兵。

  “不该看的东西,别看!不该拿的东西,别拿!”

  他上前一步,那士兵吓得往后退了半步,脸色瞬间煞白。

  “他自己找死,怪得了谁?!”

  陈彪的目光扫过甲板上,那只不起眼的小木箱。

  那木箱孤零零地放在那里,像是一个无声的嘲讽,又像是一个巨大的诱惑。那是吕不韦临走前“留下”的,没有多余的言语,也没有任何交代,就那么静静地摆在那里。

  他一脚踹开木箱。

  “砰!”

  木箱的盖子猛地翻开,露出里面码放整齐的银锭。白花花的银子,在阳光下闪烁着刺目的光芒,瞬间吸引了所有南离士兵的目光。

  那光芒,像是能穿透人心,直抵最深处的贪婪。

  陈彪开口,声音洪亮,瞬间压下了所有窃窃私语。

  “这位吕先生,是条真龙!咱们惹不起!”

  他指着箱中那堆白银,声音却陡然放缓。

  “但人家也懂规矩,留下了茶水钱。”

  “这里三千两,咱们船上弟兄,活着的,一人十两,人人有份!”

  他声音冰冷,带着一股子血腥气,目光如刀,扫过在场每一个士兵的脸。

  “王义的事,都给老子烂在肚子里!谁要是敢出去乱嚼舌根,休怪老子的刀,不认人!”

  甲板上,南离士兵们看着那箱白花花的银子,眼中那丝对同伴之死的兔死狐悲,迅速被贪婪的火光所取代。

  心中的恐惧,被这实实在在的利益所稀释,被那十两银子的诱惑所压倒。

  “十两银子!”

  “够了!够咱们兄弟喝几顿花酒了!”

  “总比什么都没有强!”

  他们爆发出了一阵如释重负的欢呼,那欢呼声中充满了粗鄙的快活,仿佛刚才死去的那个人,与他们毫无关系,不过是他们发财路上的一个小小插曲。

  他们争先恐后地围拢过去,眼神灼热地盯着箱中的银子,谁也没有再提起王义的名字,仿佛那个人,从未存在过。

  陈彪看着眼前这群丑态百出的士兵,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。

  ……

  吕不韦的福船之上。

  他依旧立于船头,身姿挺拔如松。海风鼓动着他宽大的长衫,猎猎作响,像一面迎风招展的旗帜。

  盛秋立于其身后,姿态恭敬。

  福船的甲板上,除了海风的呼啸声,再无其他杂音。

  盛秋躬身,声音低沉而平稳。

  “先生,盛秋有一事不明。”

  他顿了顿,抬眼看向吕不韦的背影,语气中带着一丝不解。

  “您为何……要留三千两白银给那伙贼人?”

  在他的认知里,杀了人,立了威,就该一走了之,何必留下钱财,白白便宜了那些贪婪之辈?

  吕不韦没有立刻回答。

  他将目光投向远方,海天一色,碧波万顷。

  他似乎在沉思,又似乎只是单纯地享受着海风的吹拂。

  许久,他才缓缓开口,声音平淡。

  “盛百户,你要记住。”

  “真正的战争,杀人,永远是最后的手段。”

  吕不韦转过身,目光落在盛秋的脸上。

  “能用钱解决的问题,就不要用刀。”

  他再次将目光投向前方一望无际的大海。

  “因为钱能买来的东西,远比刀能砍来的,要多得多。”

  钱能买来什么?

  吕不韦没有细说,但盛秋的心中,却瞬间明悟了许多。

  钱能买来沉默,买来顺从,买来消息,买来人心。钱能买来避免未来的麻烦,买来减少不必要的阻力,买来为自己铺平道路。

  那三千两白银,不仅仅是“茶水钱”,更是一笔“封口费”,一笔“买路钱”,一笔“安抚费”。

  它熄灭了南离士兵心中那仅存的,对王义之死的兔死狐悲,也熄灭了陈彪心中那微弱的,可能反抗的火苗。

  它让陈彪明白,他不是吕不韦的对手,也让所有士兵知道,跟着吕不韦,有肉吃。

  它不仅立了威,还施了恩,恩威并施,才是真正的驭人之道。杀人,只是震慑,而钱财,才是人心所向。

  盛秋立于吕不韦身后,对着那道在夕阳余晖中显得愈发高大的背影,再次深深一揖。

  眼神中所有的杀气尽数敛去,取而代之的,是深沉的思索和对眼前这位先生,发自内心的敬佩。

  福船的巨大黑影,在夕阳的余晖下,缓缓驶向那座充满了未知与机遇的港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