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25章 贤皇-《十年藏拙,真把我当傀儡昏君啊?》

  火光在跳。

  夜风呼啸着,从帐口灌入,卷起地上的灰烬,带出一股焦灼的血腥气。

  那气息在空气里打旋,像是被某种无形的威压压得发颤。

  萧宁立在火光中央。

  他神情平静,微垂的睫影投在脸上,像一道静默的锋刃。

  帐中数百人匍匐在地,气息压得极低。

  谁都不敢动。

  那种静寂,几乎能听见每个人的心跳。

  萧宁的目光,缓缓掠过人群。

  那目光不急不缓,像一柄寒刀,冷而有序地一寸寸扫过跪伏的军士。

  所到之处,所有人都忍不住屏息。

  他没有说话。

  只是看。

  那一双眼,沉冷如霜,不带一丝情绪。

  直到——

  那目光,终于在角落停下。

  空气,似乎在这一刻凝固。

  齐书志的身体猛地一僵。

  他蜷缩在阴影里,背靠木柱,双手死死攥着膝盖,指节都泛白。

  他原本以为,自己藏得够深。

  火光照不到的角落,混乱的人影足以遮住他。

  他只要不抬头,就没人能注意到。

  只要不动,就能活。

  他告诉自己。

  ——别看。

  ——别呼吸。

  ——别让任何人记起你。

  可那目光,还是找到了他。

  齐书志的呼吸,几乎在同一瞬停住。

  那种被注视的感觉,让他浑身的血都僵住。

  萧宁没有言语。

  只是看着他。

  那一眼,不带怒气,却重得如山。

  齐书志的喉咙上下滚动,几乎要窒息。

  他忽然想起之前的一切。

  想起自己被韩守义拉去的那一夜,几盏酒下肚后,杜崇武拍着他的肩膀,说:

  “齐书志,记功册在你手里,兄弟们都信你。”

  “这次若能记下大功,回京后我们都保你升迁。”

  他当时犹豫过。

  可想到自己不过一个籍籍无名的记事官,若无提携,一辈子都只能在账册间讨口饭吃。

  于是他点了头。

  于是他照他们的意思,改了军功记录——

  把赵烈的名字抹去,添上了韩守义、梁敬宗、杜崇武。

  只为换一句承诺。

  只为能在乱世中多一分“安稳”。

  那时他觉得,这点小事,不会有人查。

  战事混乱,死人无数,谁还会追究一份功簿?

  可现在——

  他的背脊冷得发抖。

  汗水从额角流下,滴在地上,发出微弱的声响。

  他心里疯狂地祈祷。

  “别看我……陛下,千万别看我……”

  他不敢抬头。

  也不敢出声。

  甚至连呼吸都浅得几乎要消失。

  可那道目光,却像是能穿透一切阴影。

  不需要问。

  不需要猜。

  那种目光,让他觉得自己所有的罪,都已经被看透。

  齐书志的手开始发抖。

  他想往后退,可背后是木桩,根本无路可退。

  “陛……陛下……”

  他喉咙干涩,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。

  那一声“陛下”,像是被压在喉骨底下,挣扎着挤出来。

  萧宁没有回应。

  他只是缓缓走了几步。

  靴底踏在地上的声音,清晰得刺耳。

  “你。”

  他终于开口。

  声音不高,却让帐中所有人都听见。

  “抬头。”

  齐书志浑身一震。

  他抬头的瞬间,火光映上脸,那张脸早已被冷汗打湿。

  眼神慌乱,嘴唇颤抖,连下巴都在轻轻打抖。

  “属……属下……罪该万死……”

  他几乎是本能地伏地叩头,声音颤抖,连连叩首,额头磕得发出沉闷的声响。

  萧宁的神情却没有任何波动。

  他看着齐书志,就像在看一块被尘泥覆住的石。

  “你叫齐书志。”

  萧宁缓缓道。

  “军中记事,功簿由你掌管。”

  “是。”齐书志的声音细得几乎要碎。

  “那韩守义等人,伪报军功,可曾与你有关?”

  那声音淡淡的,却像是天问。

  齐书志浑身一抖,脸色瞬间发白。

  “陛……陛下恕罪,属下……属下是一时糊涂,是被胁迫的!”

  “是韩守义逼我改的功簿,是他威胁我——”

  他声音越来越急,头一点一点撞地,磕得额角渗血。

  可萧宁没有打断他。

  只是安静地听着。

  那种静,反而让人更恐惧。

  齐书志说着说着,声音渐渐哑了。

  他察觉那双眼没有动。

  没有怒,没有恕。

  像是早已知晓一切,只在等他说完。

  “是臣之罪!”他忽然哭喊出声,“臣愿伏诛,愿以死谢罪!”

  那一刻,整个营帐的空气似乎都沉了下去。

  无人敢替他说一句情。

 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——

  那是皇命所至。

  萧宁微微垂眸,声音冷如夜风。

  “你改功簿,可知此举何罪?”

  “扰军心,废军功,欺君,乱纪。”

  他一字一顿,像是铁在地上敲。

  “此四罪,皆可诛。”

  齐书志猛地抖了一下,整个人几乎趴倒。

  “陛……陛下——饶命!”

  他失声叫道,声线里带着撕裂的恐惧。

  “臣……臣只是个小吏,实非有意……是被逼迫的啊……”

  他的话还没说完。

  “被逼迫?”

  萧宁的声音更轻,却比风更冷。

  “你若真惧强凌弱,当时可拒。可告。可守。”

  “可你——”

  萧宁抬起头,眼神森寒。

  “你选了改笔。”

  “你选了背叛。”

  火光在他眼中一闪,光影落在脸上,如铁般冷。

  齐书志的身体僵硬到了极点。

  他想再叩首,可身体已经软了。

  只能蜷在地上,像一条被拔了骨的蛇。

  “蒙尚元。”

  萧宁的声音骤然一沉。

  “在。”

  蒙尚元上前一步,肃然抱拳。

  齐书志抬起头的瞬间,泪水模糊了视线。

  他忽然想起自己当年初入军营时的样子——

  那时他年轻,写得一手好字,被上官称赞“笔直如剑”。

  他说要靠本事出头,不靠权贵。

  可如今,那支笔沾满了肮脏的血。

  他后悔了。

  后悔那一夜贪那一席酒,后悔伸出那一支笔,后悔没能守住最初的自己。

  若是早知结局,他宁愿一辈子写账,也不愿背着这四字罪名——欺君乱纪。

  他忽然笑了,笑声沙哑。

  “原来啊……这天,真的有眼。”

  他泪流满面,手指死死扣着地面,指甲都掀起。

  心底无声地念:

  “娘,我怕……”

  那一瞬,他不再挣扎。

  反而轻轻闭上了眼。

  他知道,一切都结束了。

  另外一边。

  “齐书志枉为军吏,欺君乱纪,削功诬名。”

  萧宁的声音一字一字,缓缓落下。

  “——就地正法。”

  四字出口,如雷霆。

  帐中,死一般的静。

  无人敢动。

  蒙尚元领命,未多言,只抬手一挥。

  两名禁军上前。

  齐书志发出一声哀鸣,身子几乎蜷成一团。

  “陛下!陛下饶命——!臣知错了——!”

  他声音破碎,哭喊声在帐中回荡。

  可萧宁没有再看他一眼。

  他转过身,神情冷静如常。

  “北境不容此辈。”

  话音落下,外头风声呼啸,一声利刃破空,瞬息而止。

  齐书志的哭声,戛然而断。

  营帐再次陷入死寂。

  火光摇曳,照在萧宁的背上。

  那一刻,没有人再敢直视他。

  那一抹身影,在火焰与阴影之间,如神只临尘,令万众噤声。

  今夜,北境无雪。

  只有血与风。

  而那一声“就地正法”,在众人心底,震荡良久,不散。

  火光渐暗。

  帐外的风带着沙,呼啸着掠过旌旗,猎猎作响。

  齐书志的尸体被拖出帐外,那条血迹在地上蜿蜒延展,一直拖向黑暗的尽头。

 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铁腥气,与烧焦的木味混在一起,让人胸口发闷。

  无人言语。

  那一刻,整个大帐静得像是坟场。

  所有人都低着头,气息不敢乱出,连风声都显得格外清晰。

  火光照在萧宁的侧脸上,半明半暗,冷冽而坚。

  他立在火前,沉默了很久。

  那份沉默里,没有愤怒,也没有怜悯,像是在权衡,也像是在落笔之前,酝酿最后一笔。

  许久,他缓缓抬起手。

  掌心向下,轻轻一压。

  “好了。”

  声音不高,却清晰。

  众人如梦初醒,连忙俯首。

  “该惩的,已惩。”

  萧宁的声音缓缓流淌,如铁水般沉。

  “但北境之战,不止有罪,也有功。”

  他环视众人,目光冷静,却多了几分深意。

  “这一路微服而来,朕看到了许多。”

  “有人贪功伪报——朕已见。”

  “有人临阵怯战——朕也记。”

  “可也有人,在粮断三日之时仍坚守不退;有人在风雪中守阵不息;有人负伤不言,只为护兄弟一命。”

  火光微微跳动,他的眼神随之扫过人群。

  那一双眼,不再像方才那样冷彻。

  多了一层厚重的光。

  “这些朕都记着。”

  他顿了顿,声音沉了几分:“朕从不惩无辜,也绝不负忠勇。”

  话落的那一刻,许多人的心弦,微微颤了一下。

  赵烈第一个抬头。

  他还跪着,浑身僵硬,却控制不住心头的震动。

  他看着火光中的萧宁,心中翻涌如潮。

  那人,不再是平日里那个与他们饮酒、同守的宁兄。

  那是——他们的大尧之主。

  萧宁的目光落在他身上。

  “赵烈。”

  声音平静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。

  赵烈一愣,立刻伏地叩首:“臣在!”

  “你与主帅沈铁崖镇守燕门,粮草不继仍能固守三十六日,保得城未陷半寸。”

  萧宁缓缓开口,每一个字都稳稳落地。

  “此功,不可没。”

  他目光略移,望向蒙尚元。

  “传令兵部,封赵烈为游击将军,仍镇平阳,赐虎符半面,待北境平定,再议升迁。”

  赵烈愣在那里,久久没能反应。

  那声音落下的瞬间,整个人像是被雷击中。

  “陛……陛下!”

  他猛地叩头,声音都在发抖。

  “臣……臣何德何能,受此重恩!”

  萧宁只是淡淡地道:“有功便赏,这是国法。”

  “你守城之志,是北境军魂,不是恩典。”

  赵烈喉头一哽,热血冲到眼眶。

  他再度叩首,额头重重砸在地上,发出清晰的声响。

  “臣,必不负陛下厚恩!”

  “生死之后,唯陛下一心!”

  帐中一片寂静,只有他那一句话,在风声中久久回荡。

  萧宁微微颔首,神色仍旧淡然。

  随后,他的目光又落在一名肩头裹着血布的军士身上。

  那是李参,一名千夫长。

  在上月的遭遇战中,他中箭三处,仍带队突围三十里,救下两营残兵。

  萧宁点了点头。

  “李参,战中负伤,仍执旗不倒。”

  “赐白银百两,升偏将。”

  李参怔住,随即重重叩首,泪水滚落在地。

  “臣……谢陛下隆恩!”

  “好好养伤。”萧宁淡淡道,“待北境平定,朕还要你带兵南还。”

  李参再度伏地,不敢抬头。

  萧宁又转向另一侧。

  “张讷。”

  “臣在!”

  “你夜守西垒,弓断箭尽仍死战不退,救三百人于陷阵之中。”

  “朕听说,你妻子在后方因饥病亡故。”

  张讷的身体一震,眼圈顿时红了。

  他咬着牙,不敢出声。

  “国有难,家有殇。”

  萧宁的声音低下去,带着一丝沉。

  “待朕回京,必封你家人为忠烈之家。”

  “你的儿子,将由国学录名,十年不试。”

  张讷顿时泣不成声,叩头如捣。

  “臣……谢陛下!谢陛下!”

  他声音哽咽,眼泪混着尘土,流成两道沟。

  这一刻,所有人都在看。

  没有一个人再怀疑,那位“纨绔天子”的传言。

  那不是传言。

  那是蒙蔽。

  眼前的这位少年天子,记得每一场战,记得每一个人。

  他看见他们流的血,也记得他们守下的城。

  萧宁的神色渐渐柔和了一点。

  他抬头,望向整座营帐。

  “你们这些日子所历之苦,朕都见了。”

  “有人在雪夜里为兄弟缝甲,有人断水断粮仍分食于伤者,有人明知援军难至仍不退阵。”

  “北境危如累卵,可你们——撑了下来。”

  “这场战,不是朕赢的,是你们赢的。”

  那话一出,帐中所有军士的头,都更低了。

  有人红了眼眶。

  有人咬着唇,肩头微微颤抖。

  萧宁顿了顿,微微抬手。

  “今日起,韩守义、梁敬宗、杜崇武三人之罪,已以军法结。”

  “他们的部曲,凡从命者免;凡行恶者诛。”

  “除此之外——”

  他微微扬声,声音沉稳,带着一股从容之势:

  “其余守军,无论品阶高低,皆有功!”

  “此役未平,封赏未定,待战报定日,朕自当一一记功。”

  “至于这些日子里,朕微服同军所见之人——”

  他目光再次扫过众人,眼神中闪着一抹锐光。

  “朕都记在心里。”

  “谁懈怠,谁忠勇,谁欺暗行私,朕无不知。”

  那声音不高,却像一道铁令,直贯众人心底。

  “放心。”

  “朕不会让有功之人寒心。”

  “也不会让作恶之人蒙混。”

  一字一句,铿锵如击。

  帐中,沉寂半晌。

  忽然,有人重重一叩首,声音嘶哑地喊道:

  “陛下圣明!”

  那一声似乎点燃了所有人的血。

  紧接着,第二声、第三声,从帐中四面八方迸出——

  “陛下圣明!”

  “陛下万岁!”

  “我皇英武!”

  喊声轰然,震得帐顶猎猎作响。

  那一刻,火光在众人的眼中倒映成了金。

  有人热泪纵横。

  有人笑着落泪。

  他们忽然明白,眼前这位披着尘土的少年,不只是他们的主帅——

  他是他们的君王。

  是那真正懂他们、知他们、记他们的天子。

  赵烈高呼一声,率先起立,挺身而拜。

  “臣赵烈,愿随陛下再征北疆,死而无憾!”

  “臣等愿随!”

  “死无怨!”

  喊声汇成洪涛,冲破帐幕,卷上夜空。

  那一刻,北境的风似乎都停了。

  火焰在猎猎作响中燃得更旺,照亮那一张张被尘土与血污覆盖的脸——

  每一张,都带着泪,也带着光。

  萧宁负手而立,神色不变,只那目光深处,微微一动。

  他看着他们,像是在看一座城。

  那是他要守的城。

  他微微抬头,喃喃一句:

  “北境未宁,封赏只是开始。”

  “等朕回京——再论功过。”

  火光映着他侧脸的轮廓,坚定如铁,冷冽如刃。

  夜风掠过,吹散他衣袍上的尘,扬起发梢。

  而那一刻,在场所有人都知道——

  这不是一个纨绔天子。

  这是一个,正在血火之中,立国的帝王。

  风渐渐散了寒意。

  营帐外,天际露出一抹灰光,似是黎明未至的曙色。

  火堆在冷风中跳跃,余烬明灭,缕缕烟气盘旋上升,在空中弥散开。

  军士们缓缓散去。

  他们的脚步不快,每一步都似被什么压着,沉而迟缓。

  方才的一幕幕,犹在眼前。

  那年轻的帝王,立于火光中,一刀决生死,一言定赏罚。

  他并无冠冕,也无金袍,只一身布衣,却让人不敢仰视。

  那份镇定,那份锋芒——如今想来,竟连寒风都失了气势。

  一队士卒走到营门外,才有人低声道:

  “这……这真是陛下?”

  他声音发抖,像是怕被风带走。

  “还能有假?”旁人沉声答,语气中带着仍未平息的震动,“蒙统领都认了,虎符都在……再假,也不会连禁军都骗过。”

  “可我听说,陛下不是个……纨绔?”

  他犹豫片刻,终于压低嗓音,“传言里,说他少年放浪,不知诗书,不晓兵事,也从不理政啊。”

  这话一出,周围几人皆是冷笑。

  “你信那玩意?”

  “几日来,陛下就在我们中间,你没看见?”

  “我帐在东侧,隔着两道帘子,看得清清楚楚。他吃的,是咱们的军饭,喝的,是战后的那锅肉汤。夜里巡营,一路踏着雪走到后垒,脚下的泥都溅到膝盖上。”

  “那哪像纨绔?”

  “那是军中兄弟!”

  说到这里,几人的嗓音都重了几分。

  有人想起什么,压低声音又道:

  “还有那沈统领的伤……你们都听说了吧?”

  几人目光一顿。

  “怎么能没听?那一夜伤兵满营,郎中束手,陛下自己进了帐。”

  “我守在外面,亲眼看见的——陛下褪了外袍,袖口卷起,自己熬药、敷伤。整整一夜没出来。”

  “那时谁知道他是陛下?我以为是哪位京师来的随行医官。”

  “等蒙统领一认,我们才晓得……那是天子亲手救人!”

  一阵风吹过,几人都不出声了。

  他们的眼神里,既有震撼,也有敬畏,还有一种近乎难以名状的热。

  “天子……亲手救伤将。”

  “还与咱们同吃同住,巡夜不歇。”

  “这等陛下,我从没听过。”

  “我也没见过。”

  “那时候我看他蹲在火边,跟小兵一起烤干粮,还笑着说‘夜巡多风,烤火别太久,防着烟’——哪有一点帝王的样子?”

  “可等他拔刀那一瞬,我才明白,那笑里藏着天威。”

  一人轻声道,语气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震栗:“那一刀,我这辈子忘不了。”

  “是啊——快得像风,干脆得像雷。”

  “火光一闪,韩守义的头就落了。我在外帐,只听见‘嗡’的一声,连空气都被劈成两半。”

  “那不是一刀,是一道命令。”

  “他根本不用多说什么,那一刀,就是他天子的令。”

  几人越说越轻,越轻却越是发颤。

  他们都看见了那一幕——那少年站在风里,雪花落在肩上,衣角飞起;

  他没有怒喝,没有恫吓,只那淡淡的一眼,所有人便噤声。

  “天子亲征北境,亲诛逆将,亲定功过。”

  “世间再无第二人。”

  “若这也算纨绔,那我宁愿天下纨绔皆如此。”

  这句话说出口,几人都笑了,可那笑声里,却透出几分湿意。

  风从他们之间掠过,带走火焰的余气。

  有人低声道:“他赏罚分明,杀得快,封得公。今日那几名有功的兄弟,哪一个不是苦战数日?在他眼里,都没被忘。”

  “是啊,陛下说得对——‘主将有罪,军士无罪。’”

  “这话一出,我就知道,这北境,真有人懂咱们了。”

  “多少年了?我们流血流汗,功簿改来改去,能有几回被记上?”

  “可陛下说,他都看在眼里——‘不让有功之士寒心’。”

  “这话,我一辈子都记着。”

  那军士说完,手指微微发抖。

  他把手放在胸口,重重一叩。

  “有这样的主公,死也值了。”

  其余人纷纷点头。

  “圣明啊,真是圣明!”

  “这哪是纨绔?这是贤皇!”

  “贤皇——这才是我等的皇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