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四章 拿捏人心-《北军悍卒》

  正当众人沉浸在这劫后余生的狂喜之中时,李琼却突然“哎呦”一声。

  他身子猛地一矮,像是被抽掉了骨头,脸色也瞬间变得苍白。

  一只手捂住了刚才硬抗战斧的肩膀,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。

  一副力竭重伤的虚弱模样。

  张龙脸上的兴奋瞬间僵住,愣愣地看着李琼。

  刚才还猛得一塌糊涂,怎么突然就这样了?

  旁边的二狗更是独眼一眯,断臂处的伤口似乎又抽痛了一下,眉头不自觉地挑了挑。

  李琼靠着一旁的残破墙壁,声音有气无力,带着明显的虚弱。

  “还愣着干什么?”

  “去,把那三个蛮子的脑袋…割下来。”

  “这可都是战功。”

  众人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眼神都有些闪烁。

  心里头像是打翻了五味瓶,各有各的盘算。

  但看看地上蛮子的尸体,再看看虽然虚弱却眼神依旧锐利的李琼,终究没人敢多问。

  几个机灵点的已经抽出刀,走向了蛮子尸体。

  动作虽然照做,但许多人偷偷瞥向李琼的眼神里,多了几分审视和莫名的意味。

  这个刚刚还如同杀神的男人,现在看起来似乎也不是那么不可战胜了?

  心思活络的人,已经开始蠢蠢欲动。

  如果李琼真的不行了,那这战功,这队伍……

  张龙抹了一把脸上的血污,眼神复杂地看着李琼。

  他深吸一口气,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,走上前几步。

 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,带着一丝试探。

  “李伍长,您没事吧?”

  见李琼只是微微摇头,并未多言,张龙的心跳快了几分。

  他舔了舔干涩的嘴唇,终于问出了关键问题。

  “那这三颗蛮子头,咱们怎么分?”

  李琼闻言,靠在墙上,微微抬起眼皮。

  他的嘴角,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,带着一丝冰冷的意味。

  “哦,张龙,依你的意思呢?”

  他的声音依旧虚弱,但那眼神,却像刀子一样刮过张龙的心头。

  张龙的心猛地一跳。

  李琼把问题抛回来了!

  这是什么意思?试探?还是真的力竭了,想看看自己的态度?

  张龙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无比。

  脑子里两个小人疯狂打架。

  一个在嘶吼:机会,他受伤了!趁他病要他命,抢了战功,你还是伍长。

  另一个在颤抖:别傻了,他刚才怎么杀的蛮子你忘了?万一是装的呢,你敢赌吗,赌输了就是死!

  汗水顺着张龙的鬓角滑落。

  他看着李琼那苍白却平静的脸,看着地上三颗狰狞的蛮族头颅。

  犹豫,挣扎,恐惧,贪婪……无数念头在他心中翻滚。

  时间仿佛凝固了。

  最终,求生的本能和对李琼那份深藏的恐惧压倒了野心。

  他咬了咬牙,像是用尽了全身力气。

  “李伍长说笑了。”

  “这头功自然是您的。”

  “不过弟兄们也都拼了命。”

  “我的意思是能不能大家平分了?”

  他说出最后几个字时,声音都在发颤,紧紧盯着李琼的反应。

  李琼脸上的冰冷似乎消融了一些,点了点头。

  “好。”

  一个字,让张龙紧绷的神经松弛了大半。

  李琼的目光扫过周围竖起耳朵的众人。

  “张龙说得对,战功是大家一起拼出来的。”

  “这三颗头颅,记功劳时,算在我们所有人头上。”

  他顿了顿,声音虽然依旧不高,却带着一种莫名的蛊惑力。

  “我李琼不是吃独食的人。”

  “今天只是开始。只要你们信我,听我的。”

  “以后,跟着我李琼,别的不敢说……绝对让你们吃香的,喝辣的!”

  “想挣前程的,我给你们铺路!”

  吃香喝辣,挣前程!

  这几个字,像是有魔力一般,狠狠砸在这些朝不保夕的炮灰心坎上。

  对比刚才的恐惧和猜疑,李琼画出的这张大饼,无疑更具吸引力。

  加上他刚刚展现出的实力和现在的公平,众人心中的天平彻底倾斜。

  “我等愿听李伍长号令!”

  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。

  紧接着,其他人也纷纷反应过来。

  “愿听李伍长号令!”

  “琼爷威武!”二狗更是扯着嗓子喊得最响。

  呼啦啦!

  所有人都低下了头,包括刚刚还心思复杂的张龙。

  这一刻,李琼的权威,初步建立起来了。

  然而,就在众人低头,场面一片肃然之际。

  那个靠在墙上,脸色苍白,气喘吁吁的李琼动了。

  他缓缓地、缓缓地直起了身子。

  刚才捂着肩膀的手放了下来,随意地掸了掸灰尘。

  苍白的脸色肉眼可见地恢复了红润。

  哪里还有半分虚弱受伤的样子?

  他的眼神锐利如初,甚至比刚才更加慑人。

  嘴角那抹似笑非笑的弧度,此刻看起来充满了戏谑和掌控。

  全场,死一般的寂静。

  所有人都抬起头,目瞪口呆地看着判若两人的李琼。

  针落可闻。

  傻子都看出来了。

  李琼刚才那副要死不活的样子,根本就是装的!

  一个可怕的念头,如同电流般窜过每个人的脊梁骨。

  如果刚才张龙不是选择平分,而是选择了动手。

  如果刚才有谁被贪婪蒙蔽了双眼,趁着李琼重伤时发难。

  那下场……

  众人下意识地看向地上那三具还温热的蛮子尸体。

  恐怕,就会和他们一样,甚至更惨!

  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。

  恐惧过后,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敬畏。

  这个李琼,不仅身手狠辣到变态,心思更是深沉如海。

  他不仅杀了蛮子,还用这种方式,彻底敲打了所有心怀不轨的人,顺便还收拢了人心!

  这份算计,这份胆魄。

  张龙此刻更是冷汗涔涔,后怕不已,看向李琼的眼神里,再无半点不服,只剩下纯粹的惊惧和一丝庆幸。

  二狗则是咧开嘴,独眼里闪烁着崇拜的光芒。

  其他人也差不多,看向李琼的目光,彻底变了。

  再也没有轻视和怀疑,只有敬畏和一丝狂热。

  心中那最后一点摇摆不定,也彻底烟消云散。

  跟这样的人混,或许真的能活下去,甚至活得更好!

  他们不约而同地,再次深深地低下了头。

  这次,是心甘情愿,再无杂念。

  “愿为李伍长效死!”

  声音整齐划一,带着一股前所未有的坚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