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2章 船上书生-《我在唐朝当神仙》

  “好!”

  骰子一停,滚出三个色,周遭大声喝彩,邱内脸上生出光晕,春风满面,庄家把六贯钱递给他,似笑非笑。

  旁边有人羡慕:“这谁?手气不错啊。”

  这才半天时间,邱内就已经赚了几十贯,是他四五年的收入。赢到后面脑袋都是涨的,一股热气在胸口盘旋,没有实感,轻飘飘的一直想笑。

  听着恭维祝贺声,心里说不出的痛快。

  这么半天功夫,他以前对耳报神的畏惧已经烟消云散。只是半天功夫就赚了这么多钱,要是再给他些时间,恐怕他都能赚出一套宅子来!

  庄家打量着他,笑问:

  “兄弟今天手气这样好?”

  邱内感觉怀里那木偶硌了一下,这才回过神,一下子从轻飘飘的眩晕中落了地。

  他摆了摆手。

  “运气好,运气好。”

  庄家点头,心里有了些计算,笑问他:“手风这么顺,要不再来一局骰子戏?”

  邱内隔着几层布衣摸了摸里面的耳报神,心中正是痛快舒爽的时候,旁边赌客都跟着撺掇,还有人押注。

  他笑着大声说:

  “莫敢不从!”

  ……

  “耳报神?”

  元丹丘面露惊诧,“这是……”

  名字上带个“神”字,让人联想到神异。

  江涉道:“你和太白带着这位老夫人一起,去南街财帛行附近,往东走五十步,入得一道门。”

  “应该正巧可以赶上。”

  元丹丘兴致冲冲,转身就要出去,被李白叫住,带上那位老夫人和仆从。几人一起往集贤坊南街那边走。

  婆子将信将疑,不知道是要做什么去,只听说能领回自个的钱。

  走近了些,才认出是什么地方。

  嘟囔说:“带俺去赌坊作甚,这可不是个干净地……”

  李白和元丹丘打量着门口的斗鸡,明白牙郎是去赌了,奇道:“耳报神还能让人赌赢钱?”

  心中好奇,往里面走过去,正看到那牙郎邱内眼下青黑,身形瘦弱了不少,有些伶仃,自己还恍若不知。

  被赌客们簇拥着,身前摆着的都是铜钱,已经堆成小山。

  婆子目光直直看过来。

  李白忽地想起来一事。

  “先生叫我们来这里,他去做什么了?”

  ……

  ……

  江涉从怀里摸出一小把钱,数出十枚付给船家。

  船家哟了一声,怪道:“郎君给的多了。”

  这青衣的郎君怀里抱着一只猫儿,歪着脑袋看他。

  船家乐了一声,心里反应过来,这是付了两人的船资,他撑着竹竿,船慢慢划过水面,洛水上泛起点点波澜,在日光下如同绸缎。

  “郎君真是讲究。”

  江涉笑着,捧着杯盏,从怀中倒出那玉瓶,缓缓倒出给自己喝。上次同老鹿山神饮过一回,倒是觉得这味道不错。

  空中好似传来奇怪的响声。

  水下好似也有不知什么东西在游动,一时水面泛起波澜。

  船家是洛水上的老手,从没觉得江面像今天这样奇怪,总觉得河里像是有什么东西似的,望着青色的河水,一时摸不透,只稳稳攥着长竿。

  “客人坐稳些,今天风大。”

  江涉也有所觉。

  弹指往水里飞了两滴,坠在水里,瞬息之间泛起层层涟漪。

  不一会,江水就又平静下来。

  小船上还有两人,读书人的打扮,见江涉怀中卧着一只黑猫儿,吹着江风,捧着书读。气度高华,便主动攀谈起来。

  “这位郎君要往何处去?”

  “去城外拜访一人。”

  “可是旧友?”

  “此前倒也不相识。”

  两个书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,闻着这位郎君杯盏中的香味,“这是什么酒?某从未闻过这样的香气。”

  “自己酿的。”

  “郎君好手艺!”

  “就是,洛阳城正店的酒水都没这个香!”

  之前离着远还不觉得,如今凑近了,两书生真是觉得有一股说不出的清气,闻着人都轻了许多,浑身舒服。

  天底下还有这样的酒?

  虽然好奇,但他们也按捺住了心中的念头,没开口借一杯尝尝。

  江涉见他们脚边带着书箱,另一边还有几个箱笼,装的应该是衣裳杂物,问起来:“两位是要离开洛阳?”

  两人脸上浮现出苦笑。

  其中一个年长些的道:“我们是同乡,开元三年时来的洛阳,如今已经十年了。”

  “十年前,想着来东都求学,也想同世家子弟,官贵之家结识一二。投个行卷,得了哪个权贵的青眼,没准还能中进士。”

  说着,他叹息一声。

  “未曾想是白白耽搁十年,空费光阴。”

  声音寥落:“如今快四十岁,洛阳城中,无一人识得某。”

  这是两个求学的书生,是唐朝此时天下学子的一个缩影,空费十年,读书不成,拜谒无门,科举无路,最终还乡。

  江涉温声说:“如今我便认识郎君了。”

  “不知尊姓大名?”

  那两人一愣,不想还有人会这么说。

  忙道:

  “在下严学林!”

  “在下曾玉泽!”

  他们脸上的颓意也消去几分,年长些的书生与江涉说起他们的故乡,说起家乡会稽的风物,说家乡的饭菜,谈论起王羲之的兰亭宴。

  见江涉读的是一本道经,想来对玄道有所兴趣。

  又说起四明的丹山赤水,说起幼时所见,山上的深谷、瀑布、溪流。

  竹林环绕,多产药材。听说山上还有人道人作歌,始终不见人,山下还有愚夫以为是有神仙,实则不过是山中隐居人,也是有趣。

  讲到兴起时,两人有些口干,江涉倒了两盏酒水,聊作润喉。

  书生饮之,不由眼睛一亮。

  “好酒!”

  “某出洛阳时,郁郁不得志。未曾想,竟然遇到江郎君这样的人!”

  “他日君若来四明。”

  “必要到会稽,某请江郎君饮我会稽的好酒!”严学林大笑。

  “那便却之不恭了。”

  洛水在船两侧,水波一道道远去,两岸街坊行人一点点变成缩影,最后坊墙逐渐低矮消失,驶出城门,人也逐渐稀少。

  只见青山一道一道。

  舟行水中,如行山间。

  觉天地开阔。

  快到了地方,江涉将要下船。

  另外两个书生见了,再拜而别。

  年轻些的书生见人离船登岸,心中遗憾。他们与这位萍水相逢的郎君聊的十分投缘,若能结为好友,真是平生一大快事。

  书生张口欲说些挽留的话,看着对方青色的背影,却只问出一声。

  “江郎君是去拜访什么人?”

  猫儿蹭在脚边,江涉已经站在岸上。

  他道:“走错路的人。”

  船上书生俱是一怔,等品味过来其中意思,再抬头看去。却只见满山翠色,云雾缭绕,看不到那位郎君的身影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