御前对决-《唐厨阿蛮》

  第十九章御前对决

  "奉天承运皇帝,诏曰:宣顾氏遗孤阿蛮、四郎即刻入宫觐见——"

  宣旨太监尖细的声音在郑府大堂回荡。阿蛮跪在地上,手心全是冷汗。自从三天前那场袭击后,郑三爷就加强了农庄的戒备,同时派人快马加鞭将血书呈递给了皇帝。没想到圣旨来得这么快。

  "臣领旨。"郑三爷恭敬地接过圣旨,塞给宣旨太监一个沉甸甸的荷包,"公公辛苦。不知陛下为何突然..."

  宣旨太监收了银子,脸色和缓了些:"郑大人,周相爷今早上奏,说顾家菜谱关系国本,建议举办御前比试,让御膳房总管与这位顾家姑娘一较高下。陛下...准了。"

  阿蛮心头一紧。御前比试?这分明是周宰相的陷阱!

  宣旨太监走后,郑三爷立刻召集所有人商议对策。

  "不能去!"乔大石斩钉截铁地说,"那老狐狸肯定设了圈套!"

  郑七月冷笑:"抗旨不遵,满门抄斩。周喻这是阳谋,逼我们自投罗网。"

  "那怎么办?"柳姨娘——现在阿蛮已经习惯称她为母亲了——急得直搓手,"阿蛮和四郎这一去..."

  四郎紧紧抱着阿蛮的胳膊,小脸煞白,但出人意料地没哭没闹。这几天的变故让这个八岁的孩子似乎一下子长大了许多。

  "去,但要做好万全准备。"郑三爷沉思片刻,"四郎的'味鼎纹'能识毒,这是关键。孙太医会给阿蛮准备一些解毒丸。至于其他..."他看向严师傅。

  严师傅会意:"我和老七会扮成随从。乔兄也一起去,藏在侍卫队伍里。"

  阿蛮深吸一口气,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。她现在是姐姐,是女儿,必须坚强。

  "娘,"她转向母亲,"您留在郑府。如果我们...如果有什么不测,至少您安全。"

  柳姨娘的眼泪夺眶而出,但她知道这是最合理的安排,只能含泪点头。

  入宫前夜,阿蛮辗转难眠。月光透过窗棂,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。四郎在她身边睡得正香,小手还紧紧攥着她的衣角。

  "阿姐..."小家伙突然在梦中呓语,"别怕...我能尝出来..."

  阿蛮轻轻抚摸弟弟的头发,心中五味杂陈。这个八岁的孩子,本该无忧无虑地玩耍,现在却要承担起识毒辨味的重任。而她,一个穿越而来的灵魂,竟成了顾家血脉的继承者...命运的安排真是奇妙。

  清晨,一行人穿戴整齐,准备入宫。阿蛮换上了郑三爷准备的素雅衣裙,既不过分华丽,也不失体面;四郎则穿了一身湖蓝色的小袍子,衬得小脸格外精神。

  "记住,"郑三爷最后一次叮嘱,"无论发生什么,保持镇定。陛下在场,周喻不敢太过分。"

  皇宫比阿蛮想象中还要宏伟。朱红的宫墙高耸入云,金色的琉璃瓦在阳光下闪闪发光。穿过一道道宫门,侍卫的铠甲和长矛泛着冷光,让人不寒而栗。

  最终,他们被带到了一个精致的庭院。假山流水间摆着两张灶台,周围设了观礼席,最上方是皇帝的龙椅,暂时空着。

  "郑爱卿来了。"一个温和的声音从侧门传来。

  所有人立刻跪伏在地。阿蛮偷眼看去,只见一位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在太监的簇拥下走来,面容清瘦,目光炯炯有神,一袭明黄色龙袍昭示着他至高无上的身份。

  "平身吧。"皇帝在龙椅上坐下,目光扫过阿蛮和四郎,"这就是顾卿的遗孤?"

  郑三爷恭敬应答:"回陛下,正是。这是顾大人的嫡女阿蛮,幼子四郎。"

  周宰相站在皇帝身侧,五十多岁的年纪,面容儒雅,眼神却阴鸷如鹰。他盯着阿蛮和四郎,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冷笑。

  "陛下,"周宰相开口道,"御膳房总管钱德海已候多时。不如开始比试?"

  皇帝点点头:"准。今日比试三道菜:一道冷盘,一道热菜,一道汤品。由朕与诸位爱卿共同品评。"

  阿蛮被引到其中一张灶台前。四郎作为助手被允许站在她旁边。对面灶台前站着一位五十多岁的精瘦男子,想必就是御膳房总管钱德海。令阿蛮意外的是,当他们的目光相遇时,钱总管眼中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激动,随即又恢复了职业性的冷漠。

  "第一道,冷盘。"太监高声宣布。

  阿蛮决定做一道改良版的"牡丹鱼片"。她选用最鲜嫩的鱼腩,切成薄如蝉翼的片,用冰水浸泡使其卷曲如花瓣,再摆成牡丹形状。调味汁则用了自制的"九转香"为基础,加入少量蜂蜜和梅子酱提鲜。

  对面,钱总管做的是传统的"龙凤呈祥",刀工精湛,摆盘华丽。

  当两盘菜被端到皇帝面前时,周宰相突然开口:"陛下,为确保公平,臣建议由钱总管先品尝顾家姑娘的菜,再由顾家姑娘品尝钱总管的。"

  阿蛮心头一紧。这是要下毒?但众目睽睽之下,周宰相应该不敢...

  "准。"皇帝似乎没察觉异常,爽快地同意了。

  钱总管走过来,夹起一片阿蛮的鱼片放入口中,细细咀嚼。突然,他的眼睛微微睁大,不可思议地看着阿蛮。

  "这味道..."他的声音有些颤抖,"与当年顾大人亲手所做的一模一样..."

  周宰相脸色一沉:"钱总管,注意你的言辞。"

  钱总管立刻恢复了职业表情,退回自己的位置。阿蛮则被要求品尝钱总管的"龙凤呈祥"。她刚拿起筷子,四郎突然扯了扯她的袖子。

  "阿姐..."四郎小声说,"那个酱汁...味道不对..."

  阿蛮心头警铃大作。她假装不小心碰翻了酱汁碟:"民女失礼了!"

  太监急忙上前收拾。皇帝不以为意,示意比试继续。

  第二道是热菜。阿蛮决定做一道"橙香鸭脯",将鸭肉用橙皮和自制的"九转香"腌制后煎烤,配以酸甜酱汁。这道菜在现代餐厅很受欢迎,她很有把握。

  准备过程中,阿蛮注意到钱总管时不时地看向她,眼神复杂。更奇怪的是,他故意放慢了做菜速度,似乎在等阿蛮先完成。

  当阿蛮的鸭脯出锅时,钱总管走过来,假装观摩,趁机低声道:"第三道汤...别用陛下赐的食材..."

  阿蛮心头一震。这是警告!难道...

  没等她细想,钱总管已经退回自己的灶台。阿蛮将信将疑,但还是决定相信直觉——这位御膳房总管似乎并不像表面那样忠于周宰相。

  第二道菜品尝环节,周宰相再次提出交换品尝。这次,四郎直接指着钱总管菜上的一小撮香料说:"那个不能吃!吃了肚子疼!"

  场面一时尴尬。皇帝好奇地问:"小家伙,你怎么知道?"

  四郎天真地回答:"我尝出来的。那个味道...像坏掉的杏仁。"

  孙太医立刻上前检查,用银针试探后脸色大变:"陛下,此物确实有毒!虽不致命,但会让人腹痛难忍!"

  皇帝面色一沉:"钱德海,这是怎么回事?"

  钱总管扑通跪下:"臣冤枉啊!这香料是...是..."他的目光飘向周宰相,又迅速收回,"是臣疏忽,误用了变质的材料..."

  周宰相立刻帮腔:"陛下,钱总管侍奉御膳二十载,从未出错。今日想必是紧张所致。"

  皇帝冷哼一声,没再追究,但眼中已有了疑虑。

  最后一道是汤品。太监端来两个盖着黄布的托盘,说是陛下亲赐的珍贵食材,必须使用。

  阿蛮想起钱总管的警告,正犹豫间,四郎又拉了拉她的袖子:"阿姐...这汤料..."

  小家伙没说完,但阿蛮明白了——又有毒!

  就在这进退两难之际,钱总管突然大声说:"陛下,臣请求与顾姑娘合作完成最后一道汤品!以示和睦!"

  这个出人意料的请求让所有人都愣住了。皇帝饶有兴趣地点头:"准。"

  钱总管走到阿蛮灶台前,假装讨论做法,实则低声道:"姑娘后颈是否有凤凰胎记?"

  阿蛮惊得差点打翻汤勺,勉强点头。

  钱总管眼中闪过一丝狂喜,继续低语:"待会儿我说'火候'二字,你就假装头晕,我会打翻汤锅。相信我,我是顾大人旧部!"

  阿蛮将信将疑,但现在别无选择,只能配合。

  汤煮到一半时,钱总管突然高声说:"火候差不多了!"同时向阿蛮使了个眼色。

  阿蛮会意,假装一阵眩晕,扶住灶台。钱总管"慌忙"上前搀扶,趁机将整锅汤打翻在地。滚烫的汤汁溅到地上,竟然冒出诡异的绿色泡沫!

  "有毒!"孙太医一个箭步冲上前,检查后脸色铁青,"而且是剧毒'断肠散'!"

  全场哗然。皇帝拍案而起:"岂有此理!朕的亲赐食材怎会有毒?查!严查!"

  周宰相面如土色,强作镇定:"陛下息怒,这一定是有人中途调包..."

  混乱中,钱总管突然跪在阿蛮面前,重重磕了三个响头:"大小姐!老奴终于找到您了!"他转向皇帝,"陛下,臣有本奏!这毒是周..."

  "钱德海!"周宰相厉声喝止,"你疯了吗?"

  钱总管不理他,继续道:"臣本是顾家旧仆,二十年来潜伏御膳房,就是为了收集周喻陷害顾家的证据!今日这毒,必是周喻所为!"

  说着,他从怀中掏出一本账册:"这是周喻这些年来通过御膳房下毒害人的记录!包括三年前毒杀陈御史的全过程!"

  场面彻底失控。皇帝震怒,下令将周宰相收监候审。侍卫上前拿人时,周喻突然狂笑起来:"顾家余孽!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吗?我在北方的..."

  他的话没说完,就被侍卫堵住嘴拖了下去。

  皇帝亲自扶起阿蛮和四郎,温言安抚:"顾卿冤案,朕必彻查还公道。你们姐弟暂且留在宫中,朕会..."

  "陛下。"阿蛮鼓起勇气跪下,"民女请求离京一段时间。"

  皇帝惊讶:"为何?朕正要为你们顾家平反..."

  "正因如此,民女才更该离开。"阿曼谨慎地选择措辞,"周宰相虽已伏法,但其党羽尚在。四郎年幼,民女想带他暂避风头,等朝中肃清再回。"

  其实阿蛮心里清楚,周宰相临别那句"我在北方的..."绝非虚言。京城看似安全,实则危机四伏。而且...她隐约感觉,自己和铁骨族、和北方有着某种联系,必须去弄清楚。

  皇帝沉思片刻,叹道:"难得你小小年纪如此明事理。准了。但平反诏书朕会如期下达,顾家旧宅也会归还你们。"

  离开皇宫时,钱总管追上来,老泪纵横:"大小姐,老奴终于等到这一天了..."他掏出一块玉佩塞给阿曼,"这是顾大人当年的信物。北方铁骨族的赫连长老认得。若有困难,可凭此物求助。"

  回到郑府,阿蛮将决定告诉了父母。柳姨娘虽然不舍,但也明白这是最安全的选择。乔大石则决定同行护送,直到与乔大郎汇合。

  "阿姐,我们去哪?"四郎仰着小脸问。

  "去找大哥,好不好?"阿曼柔声道。

  四郎眼睛一亮,随即又黯淡下来:"那...那还会回来吗?"

  "当然会。"阿曼蹲下身,与弟弟平视,"等京城安全了,我们就回来。到时候,阿姐给你做全天下最好吃的点心。"

  四郎伸出小指:"拉钩!"

  阿曼勾住那根小小的指头,突然泪如雨下。这个与她血脉相连的小生命,已经成为她在这个世界最深的牵挂。

  三天后,一支不起眼的小车队悄悄离开了京城。阿曼和四郎坐在马车里,望着渐行渐远的城墙,心中百感交集。

  "后悔吗?"郑三爷骑马跟在车旁,轻声问道。

  阿曼摇摇头:"只是有些感慨。这一路走来,竟发现自己是另一个人..."

  郑三爷意味深长地说:"或许北方的答案,会让你更惊讶。铁骨族与顾家...有着不一般的渊源。"

  马车向北,驶向未知的旅程。阿曼不知道等待她的是什么,但有一点她很确定——无论身在何处,厨艺和亲情,都将是她最坚实的依靠。

  车轮滚滚,扬起一路尘土。京城的轮廓终于消失在视野中,而前方,是广袤无垠的北方大地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