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63章 寸锦寸金呕心血,明枪易躲暗箭难防!-《重生1976,从送来知青媳妇开始!》

  王建国走了。

  他是带着一种近乎于朝圣般的震撼和激动离开的。

  临走前,他什么承诺也没给,只是重重地拍了拍叶凡的肩膀,说了一句:“叶凡同志,放手去干!出了任何问题,我王建国,给你担着!”

  有了这位轻工业部实权主任的“尚方宝剑”,静心斋的外部压力,瞬间荡然无存。

  叶凡知道,自己这一步棋,走对了。

  他不仅没有被官方问责,反而,将这件事情,从一个企业的商业行为,巧妙地,上升到了为国争光的高度。

  从此以后,“雪”字号,将不再是孤军奋战。

  但叶凡并没有因此而放松。

 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,真正的决战,不在庙堂,而在眼前这张小小的绣架上。

  凤凰点睛之后,赵德芳的创作激情,被彻底点燃。

  接下来的一个月,整个静心斋,都进入了一种近乎疯狂的“闭关”状态。

  院门紧锁,谢绝一切访客。

  工坊里的灯,二十四小时,没有熄灭过。

  赵德芳像是要把自己一生的心血,都燃烧在这幅作品上。

  他的劈线技艺,已经达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。

  一根丝线,在他手中,最多可以被劈成一百二十八股,比传说中的“发丝绣”还要精细数倍。

  这种细如无物的丝线,绣出来的羽毛,在不同的光线下,能呈现出截然不同的光泽和色彩,仿佛凤凰真的在流动,在呼吸。

  代价,也是巨大的。

  首先是金钱。

  为了达到最完美的效果,叶凡不计成本,从全国各地,搜罗来了最顶级的原材料。

  百年以上的野生桑蚕丝,价比黄金的孔雀羽线,从西域古国传来的秘法植物染料,甚至,还有几缕专门从故宫博物院特批出来的,真正的,皇家御用金线。

  这些东西,堆在库房里,简直就是一座金山。

  李麻子每天看着出库单,心都在滴血。

  他有一次实在忍不住,偷偷问叶凡:“叶哥,咱们这么搞,是不是太……太奢侈了?这绣出来,得卖多少钱,才能回本啊?”

  叶凡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:“这件作品,不卖。”

  “不卖?!”李麻子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,“那咱们……图啥啊?”

  “图一口气。”叶凡的目光,望向工坊的方向,“图一个,让全世界都闭嘴的资格。这个资格,无价。”

  比金钱消耗更严重的,是人。

  赵德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,消瘦了下去。

  原本还算硬朗的身子,变得伛偻,眼窝深陷,两鬓的白发,几乎在一夜之间,就彻底雪白。

  赵念心疼得不行,每天变着法儿地给他炖补品,熬参汤。

  可赵德芳就像是感觉不到饿,也感觉不到累。

  他所有的感知,都凝聚在了指尖。

  好几次,赵念半夜起来,都看到父亲就那么趴在绣架上,睡着了,手里,还紧紧攥着那根银针。

  而他身边的箩筐里,丢弃的废线,已经堆成了一座小山。

  他对自己的要求,已经到了苛刻甚至变态的地步。

  哪怕是一根丝线,在劈开时,有那么一丝丝的粗细不均,哪怕是一针下去,角度偏离了那么一丁点,他都会毫不犹豫地,将整片绣好的部分,全部拆掉,重来。

  他不是在刺绣。

  他是在用自己的生命,去雕琢一件,注定要流传千古的,艺术品。

  所有人都被他这种疯魔般的状态所感染。

  静心斋里,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。

  每个人都小心翼翼,生怕发出一丁点声音,打扰到这位正在与神明赛跑的老人。

  这份宁静,却在凤凰主体即将完工的某一天下午,被一声清脆的,断裂声,给无情地打破了。

  “啪!”

  声音,来自工坊。

  那声音,很轻,但在死寂的院子里,却如同炸雷。

  所有人的心,都咯噔一下。

  叶凡第一个冲了进去。

  工坊里,赵德芳僵硬地坐在绣架前,如同被人抽走了魂魄的泥塑。

  他的脚下,散落着几根,断裂的红色丝线。

  那把陪伴他一生的劈线刀,掉在地上,刀身上,还挂着半截,没来得及劈开的,红线。

  他的手,在不受控制地,剧烈颤抖。

  “爹!”赵念哭喊着扑了过去。

  苏文清几位老师傅,也围了上来,脸色,凝重到了极点。

  “老赵,怎么了?”张瞎子急切地问道。

  赵德芳没有回答。他只是缓缓地,抬起那双颤抖的手,用指尖,捻起一根断裂的丝线。

  他的嘴唇,哆嗦着,许久,才从喉咙里,挤出几个字。

  “线……线有问题。”

  叶凡的心,猛地一沉。

  他快步走上前,从赵德芳手中,接过那根丝线。

  这是一根“冰火蚕丝”,是制作凤凰身上最核心的,心脏部位和冠羽的,主材料。

  这种蚕丝,产自长白山极寒之地的火山附近,由一种特殊的野蚕吐出,兼具了冰的坚韧和火的温润,是丝中极品,有价无市。

  叶凡为了弄到这一小批,花了天大的代价。

  他将丝线放在指尖,轻轻一捻,然后,用上了三分力,向两端一扯。

  “啪!”

  丝线,应声而断。

  断口,干脆,利落,没有丝毫的韧性。

  叶凡的脸色,瞬间,变得无比冰冷。

  他知道问题出在哪里了。

  这批“冰火蚕丝”,从外观、色泽、手感上看,与真品,一模一样。

  但是,它的内芯,被人用一种极其隐秘的化学药水,浸泡过。

  这种药水,破坏了蚕丝内部的纤维结构,让它变得,极其脆弱。

  别说劈成一百二十八股,就是完整的原线,都承受不住绣针穿过锦缎的,那一点点拉力。

  这是一场,蓄谋已久的,恶毒的,破坏!

  “库房里剩下的,是不是都是这一批?”叶凡的声音,冷得像冰。

  负责管理材料的钱瘸子,拄着拐杖,脸色惨白地跑去检查了一遍,回来时,几乎要哭出来了。

  “是……都是……”

  完了。

  所有人的心里,都冒出了这两个字。

  凤凰的身体,已经完成了百分之九十。

  就差最核心,也是最画龙点睛的心脏和冠羽部分。

  而现在,唯一的材料,被毁了。

  这就好像,一座万丈高楼,已经建到了顶层,却发现,最后一根主梁,是根烂木头。

  整座大楼,随时可能,因此而崩塌。

  “是谁……”钱瘸子气得浑身发抖,一拳砸在桌子上,“是哪个天杀的王八蛋,干的这种断子绝孙的缺德事!”

  “高振云……”李麻子咬着牙,从牙缝里,挤出了这个名字。

  除了他,不会有别人。

  他虽然身在牢里,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。

  他一定是用自己剩下的人脉和金钱,买通了某个环节,对他们,下了最狠的黑手。

  明枪,他们躲过去了。

  可这来自阴暗角落里的,最毒的暗箭,却正中他们的要害!

  工坊里,一片死寂。

  所有人的脸上,都写满了绝望。

  赵德芳坐在那里,一动不动,那双刚刚还燃烧着火焰的眼睛,此刻,已经彻底,熄灭了。

  他缓缓地,低下头,看着自己那双,布满老茧和针眼的手。

  他没有愤怒,没有咆哮。

  有的,只是一种,比死亡,还要沉重的,疲惫。

  他撑不住了。

  他用尽了所有的心力,所有的精神,去追赶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。

  可就在即将触碰到终点的时候,命运,却用最残忍的方式,告诉他,你所有的努力,都是一场笑话。

  这种从云端,跌入深渊的绝望,足以,摧毁任何一个,最坚强的铁人。

  “噗!”

  一口鲜血猛地从赵德芳的口中喷了出来。

  鲜血溅在那只尚未完工的,凤凰身上。

  染红了它那片尚未绣上心脏的空白的胸口。

  “爹!”

  赵念的哭喊声,撕心裂肺。

  整个静心斋,在这一刻,仿佛天塌地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