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4章、善恶一体,因果不空-《王妃,请自重》

  “爸爸的爸爸叫爷爷,爸爸的妈妈叫奶奶,爸爸的哥哥叫伯伯......”

  “相公,你怎么唱起来了?”

  “呃......总之呢,遇见大上一两岁的,唤兄长;年纪再大的喊叔父、伯伯,如果不确定对方比自己父亲年纪大还是小,便一律唤伯伯,把人往大里喊,显得尊敬......”

  “唔~”

  卧房里,朝颜盘腿坐在床上,昂着小脑袋望向丁岁安,一脸崇敬。

  像是学到了什么高深的学问。

  丁岁安接着道:“遇见女子,比你大一两岁的,唤姐姐;年纪再大的喊婶婶、伯母,再大的喊阿婆......”

  “相公,这么多称呼,有何不同么?”

  “没什么不同,只是个称呼而已。”

  “唔......”

  “咳咳~”

  两人正说话间,屋外忽然响起两声稍显刻意的轻咳。

  “你早点睡,我出去一下。”

  丁岁安起身走出一步,却觉背后稍有阻力,回头一看,朝颜拉了他的衣角,仰起娇媚小脸、忽闪着长且卷翘的睫毛,“相公,今晚不和奴奴睡么......”

  顶不住!

  .......

  隔壁,老丁的床上已提前铺好了两个被窝。

  这已经是明示了.......

  刚开始,爷俩各自洗脚都没怎么讲话,直到熄灯、钻了被窝,老丁终于忍不住开口,“你从哪儿拐了一个小娘子?人家爹娘知道么?”

  “朝颜父母早亡,一直生活在山里......三月十五那日,我军大败,我逃进了大山,得朝颜所救......”

  黑暗里,丁岁安用了一刻钟为老丁讲了这十几天的经历,自是隐去了杀孙志饶和国教修士那段。

  在他的讲述中,朝颜是一个深山孤女.......这样,才能解释她不知礼法、不通风俗,身上时不时出现的‘非人’思维和反应。

  听丁岁安讲完,老丁不由叹道:“这下晓得战场凶危了吧?往后就不想着建功立业了吧?崽,你是去年正月入的军,如今已满了一年,也算为国出力了。以国朝律令,军户有一人在籍即可......我托人让你去籍,你换个营生吧。”

  “.......”

  “崽?”

  “爹,我想做点事。”

  “你还要做什么事?若说为天下、为国家,你爹我已经为过了!”

  老丁有点激动。

  “爹,不为天下,不为国家......”丁岁安不愿去想,怀丰府外那对干瘪胸脯却像印在了脑子里,“我想做事,只求自己畅快......”

  “你.......哎!”

  爷俩各自右臂垫在自己的脑后,睁眼望向黑乎乎的房顶,就在丁岁安以为这场谈话要结束的时候。

  老丁忽然又以严肃且认真的口吻道:“那爹爹再最后跟你说些话。”

  “嗯?”

  “人啊,要琢磨人性,才知善恶一体;事,要明白因果,方可因果不空。唯有善恶兼备之人,方可走得长远。你记住爹爹的话,没有金刚手段,勿施菩萨心肠。以慈悲之心礼遇善人,以雷霆手段击垮恶人;遇好则更好,遇恶则更恶,杀伐果断,方为人雄......”

  “......,老丁,我感觉你好有故事啊!”

  “有你舅舅个故事,睡觉!”

  “我能去我那屋睡么?”

  “不能!”

  ......

  “天杀的......哪个龟孙王八蛋偷了我家正下蛋的鸡!”

  “莫做缩头乌龟,谁干的,站出来,看老娘不剁了你的鸟、掐了你的蛋卵......”

  第二天,天蒙蒙亮,丁岁安便在一阵鸟语花香的骂街声中醒来。

  “.......”

  听清咒骂的内容,丁岁安一个激灵翻身坐起。

  披衣出门,探头一看。

  胡婶双手掐腰、站在自家门口骂的起劲。

  丁岁安缩回小院,直接推开朝颜暂住的卧房。

  内里......一股血腥气。

  鸡毛、内脏都还在地上。

  床上,光嘟嘟的朝颜正抱着自己的大尾巴睡得香甜。

  “朝颜~”

  被丁岁安唤醒后,朝颜一脸惺忪,但看清来人以后,不由自主露出一个灿烂笑容,高举双臂伸了个懒腰,“相公~”

  双手后展的动作本就极显身材,后弓挺胸让尕尕更突出,再加上那张刚刚睡醒、懵懵懂懂又妖又魅的小脸。

  “......”

  大早上的,搞得人一棍子火。

  “为什么偷吃人家的鸡吃?”

  “......”

  朝颜眨了眨眼,呆萌的望着丁岁安,好像这个问题很傻似得,“鸡就在那里,为什么不能吃呢?”

  “这里不是猎物自取的山林,这鸡,是有主人的。”

  “唔......”

  “下回想吃,你告诉我,帮你买。”

  “唔......”

  朝颜似懂非懂,歪头想了想,随后不知想到什么,由坐变趴,膝行至床沿,臀后蓬尾温顺垂下,脑袋挨着丁岁安蹭了蹭,仰头道:“相公,连鸡都有主人,那相公是不是奴奴的主人呀......”

  “......”

  鼻孔一热,又他么来了。

  再这么下去,早晚流死......

  死鼻、骚鼻,没一点出息!

  ......

  当日辰时正。

  丁岁安清理朝颜的作案痕迹,来到兴平坊林府,将战马交给林大富,请其帮忙还回去,带走了寄养在府上的獬焰。

  得知他今日便要返回兰阳,林大富劝了许久。

  只道,陈辅宸约了今日相聚,这是个好机会云云。

  丁岁安却很坚决......

  一来,人口密集、居住环境紧凑的赤佬巷,非常不适合朝颜,搞不好哪天就露了馅。

  二来,早点见到林寒酥,自己亲口说朝颜这件事,总好过老林转述。

  一天赶路,到黄昏时终于进了兰阳府。

  在府门值守的胸毛见到丁岁安,嗷一声便跑进了府里。

  “头儿没事!”

  “头儿平安回来啦!”

  这一嗓子,直接惊动了整个王府。

  最先得到消息的晚絮,一路跑回霁阁。

  刚到楼下,林寒酥已快步下了楼。

  自从吴军大败的消息风传以来,短短几日,林寒酥便瘦了一圈。

  历来注意形象的她,凤目微肿,头发也有点乱,凭添几分憔悴。

  “娘娘~丁什长......”

  “我已经听见了。”

  林寒酥步履匆匆,走出霁阁,忽然抬手摸了下发髻,大约是察觉到了形象欠佳,转头道:“取梳子来。”

  晚絮小跑进霁阁,片刻回转。

  林寒酥接过梳子,脚步已再度启动,同时整理着自己发髻,将散碎发丝理顺、掖回耳后。

  刚开始,只是步幅不大、但频率极快的疾走。

  不多时,便抛了梳子,双手提起裙摆小跑起来。

  待到穿过三四进的垂花门,跑的越来越快。

  暮色中,那道熟悉的挺拔身影被兴奋的安字什众人簇拥在中间,一如当初。

  不知怎地,林寒酥心中明明有种如释重负的轻松之感。

  却在看到丁岁安瞬间,悲欣交集。

  凤眸一热,两行滚烫的泪珠便落了下来。

  “......?”

  但下一刻,林寒酥脚步猛地一顿。

  方才因人群簇拥,遮挡了视线,此时走近,才发现......丁岁安身后跟着位美艳小娘。

  伸着小手,一直紧攥着他的衣角。

  林寒酥脸上丰富的表情倏地消失,以极快但优雅的动作擦干了泪,原地站定......

  因奔跑而酥胸起伏,但面庞上已渐渐变作端庄威仪的清冷。

  “呲~”

  哭了一回的胸毛,手捏鼻子擤出两坨大鼻涕,粗鲁的在鞋帮上蹭了蹭手,转头看见林寒酥站在不远处,连忙低声道:“头儿!王妃来了......”

  正或哭或笑的众人霎时一静。

  丁岁安隔着人群、隔着暮色看过去,随后主动上前。

  对于朝颜来说,这座好看的园子哪哪都陌生,自然扯着丁岁安的衣摆跟了上去。

  走近后,丁岁安一抱拳,“见过王妃......”

  毕竟现场还有很多人在。

  该装的时候要装一装。

  “丁什长平安归来,可喜可贺。”

  已喘匀气的林寒酥站在挺直,双手拢于袖内,凤目微垂,淡淡讲了一句。

  随后才像是刚刚看到朝颜一般,居高临下一番上下扫量,“这位是?”

  朝颜莫名有点怕,不自觉缩在了丁岁安身后,只留一双媚眼、用那种偷感很重的眼神观察林寒酥。

  这般亲昵姿态......让林寒酥好不容易平复下来的呼吸,陡然一促。

  别看她现在神态清矜,但丁岁安却知道,姐姐快炸了。

  忙转头道:“朝颜,喊人......”

  不管咋样,有礼貌的孩子总归招人喜欢点。

  在丁岁安鼓励的眼神中,朝颜终于从他身后探出半个身子,小声道:“婶婶好......”

  林寒酥“.......”

  霁阁仆妇“.......”

  安字什众人“.......”

  擦......这是嫌还不够刺激么?

  丁岁安连忙道:“不是喊这个,昨晚怎么教你的?”

  “唔......”朝颜想了想,努力朝眼前这位看起来很生气的女人挤出一丝笑容,“阿婆好......”

  丁岁安“.......”

  毁灭吧,累了.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