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0章 周从显命悬一线-《侯门逃妾》

  “阿寻,你终于回来了!”

  双儿扑进魏寻的怀里,他先是僵了一下,随后抬起手轻轻拍了拍了她的后背。

  “别怕,我来救你了。”

  双儿摇着头,“你的伤才好,我是怕你遇到太多的山匪,遭遇什么不测……”

  “几个小山贼而已,不能奈我何。”

  “不能耐你何?”双儿怒视他,“那之前那个快死了的人是谁?!”

  周从显从他们俩身上收回视线,看向姚十三。

  他压着嗓子清咳了一声,“其实,还挺危险的,我刚……”

  姚十三才懒得听他的废话,一把甩开他的手,将簪子插回发髻上。

  转身弯腰将已经睡熟的芙儿抱起塞进他的怀里。

  她看不也看几人,提着裙角就去搭桌子板凳,准备翻后窗。

  村子的房子都修得高,窗子也有一人多高。

  等她费力,好不容易爬上的窗子的时候,他们几人已经在后面等她了。

  嗯??

  不是。

  他们怎么出去的?

  姚十三回头看了一眼,屋里已经空空如也。

  她就说呢,刚刚怎么一点儿声音也没有了。

  双儿像是知道她所想一样,压着嗓子道,“是阿寻带我从屋顶飞过来的。”

  周从显将芙儿交给双儿,朝她张开双臂。

  “跳,我接着你。”

  姚十三抓着窗框,看了眼伸着手的周从显,随后又看了下站在双儿身后一副守护姿态的魏寻。

  她咬了下牙,目测了下地面的高度,直接跳下去会不会摔断腿。

  双儿刚想劝劝她快跳的时候,村子里的狗突然叫了一声。

  姚十三一惊,还是保命要紧!

  什么周从显不周从显,他现在就是一个有功夫,有用的工具人!

  她闭上眼,咬紧牙关就往下跳。

  一阵令人心惊的坠落感后,就落入了一个微凉的怀抱。

  下一瞬。

  她的腰间一紧,身边的夜色快速倒退。

  再快一点,她都要觉得自己要原地起飞了。

  她被迫抱着周从显的腰身,回头看了一眼。

  随后头顶的声音响起,“魏寻的轻功好,他带着双儿和芙儿不会比我慢。”

  姚十三还是不想搭理他。

  穿过村外的一片稻田,在一片林子边上,拴着两匹马。

  “阿娘。”

  芙儿也已经醒了,她扑进阿娘的怀里,双手紧紧地揪着阿娘的衣襟。

  “芙儿乖,阿娘在。”

  她搂着女儿,轻声安抚着。

  “这里也不安全,快些离开。”

  周从显将母女俩拉上马。

  “他们在那儿!”

  几人回头,十几个火把在稻田边亮起。

  山匪追上来了。

  “驾!”

  两匹马犹如离弦的箭,马蹄声在深夜里显得格外清晰。

  随后,追在身后的马蹄声也响起。

  周从显的目光变得凌厉,双手紧紧攥着缰绳。

  微微压低身子,将身前的一大一小笼罩在他的羽翼之下。

  谁也不知道,旁边的山林里,一双没有温度的眼睛正注视着这一切。

  他缓缓抬起手中的弓箭,拉满弓弦。

  箭羽破空。

  正中周从显的右手臂!

  他闷哼一声,右臂失力。

  姚十三下意识回头,正好看到他手臂上的箭。

  “你中箭了!”

  周从显不敢丝毫的停歇,他咬着牙将左侧的缰绳交到她的手里。

  “别怕,这点儿伤死不了。”

  他抬手将右臂的箭尾折断,随后接过缰绳。

  他的目光更加冷冽了些,“驾!”

  姚十三心沉沉地回过头,她抱紧了怀里的女儿。

  好半晌她才轻声开口,“现在你可不能死,在京城都是权贵你护不了我们,现在一群山匪不能还护不了我们。”

  周从显笑了下,“姜时窈,出了京城,你嘴皮子倒是更厉害了。”

  姚十三不再理他,只是愈加搂紧了女儿。

  芙儿像是得到了安抚一样。

  这时,小小的她从阿的怀抱里抬起头来。

  刺骨的风吹着她的脸颊。

  凌乱的发丝模糊了她的视线。

  她看到。

  紧紧搂着她的阿娘。

  还有,张着手将她和阿娘都护在胸前的爹爹。

  晨光熹微。

  两匹马踏破晨光而来。

  姜兴尧早就带着人在县衙门口等着了。

  “窈儿!”

  姚十三刚将怀里的女儿交给哥哥。

  一直在身后圈着她的人突然懈力,整个人从马背上滑下去。

  “周从显!”

  她慌忙伸手抓住他的手臂,却抓到了一片湿濡,一片冰凉的黏腻。

  她抬手,满手的鲜血。

  还有她的右肩,原来早就被他的鲜血浸湿了。

  现在没有了他的遮挡,才感觉到湿透的冰凉感。

  这时,她才看到。

  周从显中了两箭。

  右肩一箭,右后肩一箭。

  他的右臂湿透了。

  那么长的时间,他什么也没有说。

  “快抬进去!找大夫!”

  县衙门口的人七手八脚地将已经彻底昏迷的周从显抬了进去。

  周从显趴在床榻上,整个肩背都漏了出来。

  长长的箭尾随着他肌肉的抽动而颤抖着。

  姚十三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周从显。

  他是英国公的世子,是国公爷最寄予希望的儿子。

  天之骄子。

  何时这样狼狈落魄过。

  大夫长叹,“从未见过这般刁钻的箭伤。”

  “箭头卡在肩膀骨头缝里,稍有不慎,他的右臂便废了。”

  魏寻和姚十三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。

  他们太明白,一个武官的手有多重要!

  没有手,周从显的官途也全完了。

  没了前途,他于国公府来说,也成了一个弃子。

  什么都不是的周从显。

  还是周从显吗。

  姜兴尧没有想到他会伤这么重。

  “汤大夫,你有几成把握。”

  汤大夫摇了下头,“肩头上的这只箭只有三成。”

  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沉了下去。

  汤大夫随后看向魏寻,“或许,可以找把你治好的那个大夫。”

  “当时我见到你的时候,我拿了你的脉,我没有把握治好。”

  魏寻立刻站了起来,“我去把孙大夫带回来。”

  “不行。”姜兴尧拦住他。

  “你们才从那儿回来,再闯一次,别说孙大夫,你都回不来。”

  石捕头也道,“山匪不止袭击了一个村子,是三个村子!”

  “我们到现在都还没有摸清他们到底有多少人!而整个定县的所有兵力只有三一十七人,而县衙直属弓兵只有三十人。”

  他的话顿了一下,“除去已经阵亡的四十七人,我们其实只有两百多人……”

  魏寻偏头,“我的命是世子给的,我不能坐视不理。”

  抬头视线划过门口端着水来的双儿。

  他的唇角抿了下,随后眸光微闪地躲了过去。

  情义两难。

  双儿的脚步顿了一下,随后走了进来。

  “汤大夫水来了。”

  汤大夫用襻膊将衣袖系起,“我先拔后背的箭,肩头上的箭要尽快。”

  “这样的伤必然会造成高热,时间久了怕是会危及性命……”

  “一起拔了。”

  一直站在门口的姚十三出声。

  “姜娘子!他才三成的把握!”魏寻皱着眉头,急得连她以前的名字都叫了出来了。

  姚十三没有理会他,只是继续看着汤大夫。

  “命重要,还是前途重要。”

  她的唇角抿成了一条线,眼眸微垂,“手没了如何,前途没了又如何。”

  “起码,还活着不是吗。”

  周从显不知何时醒了。

  他的声音虚弱得只剩下气声。

  “照她说的做。”

  “世子。”魏寻忍不住上前两步。

  周从显的额头全是汗,一向冷硬的唇角也软了下来。

  “怕什么,好死不如赖活着。”

  “你都能做个收粮的,我就不能做个管账的,左手难不成还影响我拨算盘吗。”

  他的语气缓了一下,随后将视线从魏寻挪到门口那道倩影上。

  姚十三扭过头去,不让他看到她微红的眼眶。

  “谁要你管账,赶紧治好了赶紧回京去,我哥早就说了,这儿庙小容不下世子这尊大佛。”

  周从显笑了下,随后才收回视线。

  “拔吧。”

  他将自己的衣袖塞进自己的嘴里。

  汤大夫从药箱里翻出一个青瓷瓶,将药粉洒在周从显的伤口上。

  伤口的刺痛让他背上的肌肉抽动着。

  随后汤大夫又拿出一把刀,在火上炙烤冷却后,一手握着箭尾,一手执刀沿着箭头的位置切开。

  一阵沉重又痛苦的闷哼声。

  周从显的整张脸都没有了血色,他抓着床头架的左手几乎将架子掰断!

  姜兴尧不忍地扭过头。

  一向听话好带,鲜少大哭的胖喜,突然大哭出来。

  小小的后衙都是小婴孩高亢嘹亮的大哭声。

  姜兴尧推了妹妹一把,“这儿有我们这么多人呢,你去哄孩子吧。”

  姚十三僵硬地转身走向隔壁。

  芙儿站在乳母的身边,她伸手轻轻摸了摸胖喜弟弟的小肚子。

  “小胖喜乖,爹爹很疼,我们要安安静静的好不好,胖喜乖,姐姐在。”

  她一下一下摸着胖喜的小肚子。

  就像阿娘安抚她一样,安抚着小胖喜。

  原本哭闹不止的小胖喜也在姐姐的安抚下,抽抽噎噎地渐渐安静下来。

  姚十三扶着门框,看着两个孩子,唇角这才上扬了些。

  “世子!”

  “你个庸医!”

  她唇角幅度瞬间凝固,扶着门框的手指止不住地颤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