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31章 歌声-《民间道士之长生有道》

  “师父,” 她转向守静真人,声音恢复了平静,却带着一种拒人千里的冰冷和深深的疲惫,“长生的魂伤暂时稳住,但根基受损,需静养。陈姑娘体内龙秽相冲,凶险万分,弟子心力已竭,恐难再为续。请师父定夺。”

  说完,她不再看任何人,默默转身,走向船尾,扶着冰冷的船舷,单薄的背影在江风中显得无比萧索。

  那背影,仿佛与当年离开山村的小小身影重叠,只是这一次,带走了更深的绝望。

  守静真人将一切看在眼中,清冷的眸子扫过我,又落在自己弟子那刺眼的霜白和孤寂的背影上,几不可闻地轻叹一声.

  她并未出言责备,只是那看向我的目光中,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疏离和审视。

  微尘道长亦是沉默,眼中充满复杂的叹息。

  船尾刘小玲单薄的背影在江风中凝固,仿佛一尊失去色彩的雕像。那缕刺眼的霜白刺痛了我的眼睛,也沉甸甸地压在心头。

  守静真人的目光如同寒潭,扫过我的脸,最终停留在昏迷的陈龙身上。她手中的罗盘指针颤抖得更加剧烈,几乎要跳出盘面。

  “龙气蒙尘,秽根深种,九幽锁魂……” 她清冷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,“这已非寻常走渎涤秽能解。

  她体内龙元与那九幽秽源形成了一种诡异的共生平衡,强行拔除秽气,恐会瞬间引爆龙元,玉石俱焚!而放任秽气侵蚀,她终将化为非人之物,成为九幽行走世间的傀儡!”

  微尘道长面色沉重:“守静道友所言极是。贫道观其鳞甲,色泽暗沉,边缘锯齿带煞,已有向‘孽蛟’蜕变的迹象。更棘手的是那道‘线’……”

  他指向船尾下方浑浊的江水,虽然肉眼已难见墨绿尾迹,但我们都能清晰感觉到那股来自江底深处的、越来越不稳定的污秽脉动.

  “九幽核心如同跗骨之蛆,不仅持续输送污染,更在贪婪汲取她转化龙元时散逸的精纯能量!此消彼长,恶性循环!”

  “必须找到一处至阳水眼,借天地伟力压制秽源,辅以无上正法,才有可能强行斩断那根‘死线’,为涤秽争取一线生机!”

  守静真人目光如电,望向三峡下游,“据我派典籍记载,三峡之中,唯有巫峡神女峰下,大禹治水所留‘斩龙台’遗迹,其下连通地肺火脉,水气至阳至烈!是唯一可能之地!”

  斩龙台!传说中禹王斩杀兴风作浪的恶蛟之处!

  其地煞气冲天,却也蕴含着至刚至阳的破邪之力!

  但那里同样是三峡最险峻、最诡谲的水域之一,自古沉船无数,水鬼怨灵盘踞,更传说有被禹王镇压的恶蛟残魂不散!

  “咳咳……” 花喜鹊在剧烈的咳嗽中醒来,双眼睁开,凶光不减,但脸色依旧灰败。他挣扎着想坐起,被旁边的坤道按住。

  “妈的……那鬼地方……听着就不是善茬……老子……还能打……” 他看向陈龙手臂上冰冷的鳞片,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痛惜。

  “师叔……我们……” 我强撑着坐起,灵魂的裂痕在祝由术的温养下稍缓,但依旧脆弱如琉璃。

  目光扫过陈龙,扫过重伤的花喜鹊,最后落在船尾那个孤寂的背影上,心中沉甸甸的。

  “别无选择。” 微尘道长叹息一声,眼神却异常坚定,“九幽核心如毒瘤深植江底,陈龙是其显化之‘锚’。若不趁其尚未彻底壮大、陈龙神智尚存一丝清明之际斩断联系,一旦它彻底苏醒,或陈龙完全异化,则长江水脉危矣,南龙地气崩坏,生灵涂炭!纵是刀山火海,也唯有闯上一闯!”

  守静真人微微颔首,杏黄道袍无风自动:“天心派既已卷入此劫,自当有始有终。我以‘北斗定星舟’之法护持此船,可暂避水下邪祟感知。但接近斩龙台水域,煞气冲天,秘法恐难遮掩,需做好恶战准备。” 她看向船尾,“小玲。”

  刘小玲的身体微微一颤,缓缓转过身。她的脸色依旧苍白,鬓角的霜白刺眼,眼神却已恢复了祝由医者的冷静,只是那深处,藏着一片被冰封的湖泊,再无波澜。她避开我的视线,对着守静真人躬身:“弟子在。”

  “陈姑娘体内龙秽冲突已达临界,随时可能失衡爆发。你精擅祝由安魂,需时刻以‘清心咒’护持其灵台最后一点清明,绝不可让她在到达斩龙台前彻底沉沦!” 守静真人的命令不容置疑。

  “……弟子遵命。” 刘小玲的声音平静无波,走到陈龙身边跪下,双手结印,指尖亮起比之前黯淡许多的微光,口中念诵起低沉而玄奥的咒言,一层柔和的光晕笼罩住陈龙头部。

  小船在守静真人引动的微弱星光指引下,沿着巫峡险峻的航道,向下游的斩龙台遗迹驶去。

  两岸千仞绝壁如同沉默的巨人,投下巨大而压抑的阴影,将狭窄的江面笼罩在一种近乎永恒的昏暗中。

  空气中弥漫的煞气越来越浓重、灼热,仿佛置身于巨大的熔炉边缘,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硫磺与铁锈混合的奇异味道,灼烧着喉咙。

  江水的颜色也变得更加诡异,不再是单纯的浑浊土黄,而是呈现出一种暗沉的、如同稀释血液般的赭红色,水流表面漂浮着细碎的、仿佛油脂般的泡沫。

  船行至一处名为“兵书宝剑峡”的险隘。

  此处水道骤然收窄,两侧崖壁如被巨神用刀斧劈砍过,垂直陡峭,寸草不生,只留下嶙峋的黑色怪石,如同无数倒悬的利剑和打开的腐朽书卷。

  光线被彻底隔绝,只有船头微弱的探照灯,在浓得化不开的雾气中切割出两道昏黄的光柱,光柱里尘埃般的颗粒无声飞舞。

  水流在这里变得异常诡异,看似平缓,船底却传来沉闷的、如同巨兽磨牙般的隆隆声,那是无数暗流在狭窄水道下疯狂撕扯、碰撞。

  就在小船小心翼翼地驶入峡口最狭窄处时,一阵歌声毫无征兆地响了起来。

  起初那声音极其细微,如同情人睡梦中的呢喃,又似一缕冰凉滑腻的丝线,轻易地穿透了柴油机的轰鸣和江水的咆哮,直接缠绕在每个人的耳膜上。

  声音飘飘渺渺,辨不清来源,仿佛来自四面八方,又像是从幽深的水底直接渗入脑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