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58章 李玉奇-《心理咨询室》

  镇渊军的铁蹄踏碎了酆都城门的最后一丝抵抗——那点象征性的、由老弱残兵组成的防线,在真正的虎狼之师面前,如同纸糊般脆弱。我一马当先,“镇魂”剑甚至未曾真正出鞘,仅凭剑鞘裹挟的煞气与人皇威压,便将几个试图拦路的暴民头目震得魂飞魄散!

  “荡寇神威神君在此!勤王护驾!降者不杀!负隅顽抗者——诛九族,灭神魂!” 厉魄的怒吼如同滚雷,响彻混乱的酆都上空。身后,数万镇渊军齐声咆哮:“神君威武!荡平叛逆!” 声浪如潮,瞬间压过了城中的哭喊与喧嚣。

  这不是平叛,这是收割!

  面对早已被内乱耗尽了力气、只剩下疯狂和恐惧的暴民与趁火打劫的乌合之众,装备精良、训练有素、憋足了杀气的镇渊军,如同烧红的刀子切入了凝固的油脂。王纶率葬魂谷新军为刀尖,专挑那些有组织抵抗的节点猛攻,所过之处,腥风血雨,魂飞魄散,留下的只有绝对的震慑与臣服。厉魄则率部紧随其后,清剿残敌,收拢溃兵(哪怕是之前的叛军,此刻也只想找条活路),迅速恢复着主干道的秩序。

  火光被扑灭,哭喊被压制,暴徒或被斩杀,或被驱散,或被收编。酆都这座刚刚还如同炼狱的帝都,在镇渊军冷酷高效的铁腕之下,以惊人的速度被重新“平定”下来。街道上流淌的不再是混乱,而是尚未干涸的魂血和冰冷的肃杀。

  当我再次踏足森罗广场,蟒袍染尘,但身姿挺拔如枪,身后是肃立如林的镇渊军甲士时,整个朝堂的氛围,已然天翻地覆。

  转轮王薛礼发起的这场“重塑根基”的狂风暴雨,终于随着帝都的血火和内乱的平定,落下了帷幕。代价是惨重的。朝堂之上,空出了近三分之一的席位。那些在漕运、引渡、轮回司贪墨案中被点名的,在叛乱中立场摇摆甚至暗中勾结的,在帝都暴乱中被愤怒撕碎的…曾经盘根错节、呼风唤雨的官僚贵族集团,被硬生生剜去了一大块腐肉!

  秦广王依旧端坐首位,但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。他麾下的文官势力损失不小,更重要的是,他试图掌控局面、当“渔翁”的算计彻底落空。

  转轮王和平等王、泰山王等人,虽然达成了部分“涤荡污秽”的目标,清除了不少对手,但他们自身派系的根基也在这场席卷一切的乱局中受损严重,尤其是帝都暴乱,让他们的声望和掌控力大打折扣。其他几位阎罗,如楚江王、宋帝王、卞城王等,或多或少都被我驱赶过去的叛军或凶魂牵扯了精力,地盘和实力都有折损。

  连我自己,也并非全无代价。为了快速整合力量、平息内乱,也为了换取某些关键节点阎罗的“中立”或“不干涉”,我不得不默许了厉魄等人与一些地方军头达成的妥协,损失了部分不那么核心的军方联系和偏远地带的控制权。但这一切,与我所获得的相比,微不足道!

  最大的赢家,看似是那端坐于最高处、依旧沉默的酆都大帝——因为他的“根基”似乎在这场风暴中被动地得到了“净化”。但只有我知道,这场风暴的源头和最大的推动力,是我!而我,现在要正式走到台前,摘取最大的果实!

  朝会的气氛压抑而诡异。幸存的大臣们惊魂未定,看向我的眼神充满了敬畏、恐惧,还有一丝…复杂的庆幸?毕竟,是我“力挽狂澜”,把他们从暴民的屠刀下“救”了出来。

  在一片沉寂中,我大步出列,走到丹陛之下,对着那幽暗帝座方向,深深一躬,声音洪亮而“诚挚”:

  “臣,翊圣显佑真君、冥府东方征伐大元帅赵铁柱,幸不辱命!已率镇渊军将士,浴血奋战,肃清帝都叛逆,扑灭暴乱之火!酆都秩序,已然恢复!然,乱局虽定,余悸犹存,叛军凶魂虽散,然其根未绝!为保大帝安危,护帝都永固,臣斗胆恳请大帝——”

  我抬起头,目光穿过那层叠的阴影,试图捕捉帝座上任何一丝细微的波动,声音斩钉截铁:

  “准臣之镇渊军主力,进驻酆都城内,协防戍卫,拱卫帝阙!臣愿以此残躯,为陛下守户之犬,永镇魑魅魍魉,保我地府山河永固!”

  投效!公开的、赤裸裸的投效!不是投靠任何一位阎罗,而是直接投向那至高无上的帝座!以“拱卫”之名,行“掌控”帝都军权之实!

  整个森罗殿落针可闻。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帝座之上,聚焦在我身上。秦广王的眼神锐利如刀,带着被彻底无视的愤怒和一丝难以置信。转轮王薛礼面色复杂,有惊愕,有警惕,也有一丝“果然如此”的了然。

  时间仿佛凝固了。那深沉的幽暗帝座,如同亘古不变的深渊。就在众人以为大帝会再次沉默,或者由秦广王代行否决之时——

  一个声音,从那片幽暗的最深处传来。

  声音不高,甚至有些飘渺,仿佛隔着无尽遥远的距离,又仿佛就在每个人耳边响起。没有任何情绪,没有任何起伏,如同冰冷的玉石碰撞:

  “准。”

  只有一个字!

  却如同惊雷,炸响在每个人的心头!

  “臣!谢大帝隆恩!万岁!万岁!万万岁!” 我心中剧震,脸上却立刻浮现出“感激涕零”的神色,五体投地,高声叩拜!心中却是翻江倒海:他说话了!他竟然说话了!虽然只有一个字!但这意味着什么?他并非无知无觉的傀儡!他知晓一切!他…默许了我的进驻!

  “万岁!万岁!万万岁!” 镇渊军将士在殿外的山呼,如同海啸般涌入殿内,淹没了所有可能存在的杂音。这一刻,赵铁柱的名字,与酆都大帝的“恩准”,彻底绑在了一起!

  镇渊军主力,堂而皇之地开进了酆都城内!精锐甲士取代了原先戍卫军的位置,把守着各处城门、要冲、府库!我的帅旗,与象征大帝的玄黑龙旗并立,飘扬在酆都城头!一时间,酆都城内,从街头巷尾到深宅大院,从贩夫走卒到残存权贵,无人不知,无人不晓——这帝都的天,真正变了!如今走在街上,十步之内,必有镇渊军的身影;稍有头脸的人物,谁不认得“神君”麾下的心腹将领张散、李迷、王纶?

  权势熏天!真正的权势熏天!我赵铁柱,从一个潜入魂狱的“赵疯子”,一跃成为掌控帝都兵权、得大帝亲口“恩准”的实权巨头!秦广王的法权?在冰冷的刀锋和绝对的军事控制面前,显得如此苍白无力。转轮王的改革蓝图?在现实的权力版图上,已失去了最重要的支点。

  然而,这滔天的权势背后,是更深沉的不安。

  大帝只说了那一个“准”字,便再无下文。没有私下召见,没有旨意褒奖,没有任务安排…仿佛我和数万镇渊军进驻帝都,就如同在棋盘上落下一颗无关紧要的棋子,不值得他再多看一眼。他的沉默,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令人心悸。那帝座之上的幽暗,仿佛蕴藏着比这地府所有动乱加起来都更深的秘密。

  他到底是谁?他想要什么?他为何默许我接近?这水…太深了!

  带着一身疲惫与挥之不去的疑虑,我回到了那座被赐予的、奢华却如囚笼的“敕造荡魔神君府”。府门依旧巍峨,但府内的气氛却透着一种虚假的宁静。那些仆役下人,虽然依旧低眉顺眼,恭敬行礼,但我能清晰地感觉到,他们眼神深处隐藏的窥探、不安和…异心。

  很好。乱世用重典,权柄需血铸!过去的我,实力尚浅,根基不稳,需要隐忍,需要虚与委蛇,容忍这些各方势力安插进来的眼线。但现在?不一样了!我是真正手握重兵、能在这酆都搅动风云的人物了!是时候,让某些人明白,什么叫“别惹我”!

  “张散!” 我踏入正厅,脚步未停,声音冰冷。

  “末将在!” 张散如同鬼魅般出现在我身侧,身上还带着城外平叛的血腥气。

  “府中所有下人、仆役、杂役…一个不少,给本帅绑了!押到府门口!”

  张散眼中闪过一丝狠厉,没有丝毫犹豫:“遵命!”

  府内瞬间炸开了锅!哭喊声、求饶声、惊叫声响成一片。那些平日里低眉顺眼的仆役,此刻如同待宰的羔羊,被如狼似虎的亲兵粗暴地拖拽出来,捆得结结实实。无论他们之前的主子是谁,此刻都只剩下绝望。

  府门大开。数百名被捆成粽子的下人仆役被粗暴地按跪在冰冷的青石板上,面朝大街。无数被惊动的阴魂百姓和各方势力的眼线,远远地围拢过来,惊疑不定地看着这骇人的一幕。

  我缓步走出府门,站在高高的台阶上,俯视着下方黑压压、瑟瑟发抖的人群。没有废话,没有审问。我抬手指向这群人,声音如同九幽寒风,清晰地传遍整条街道:

  “此等背主之奴!在本帅率军在外浴血平叛、护卫帝都之时,不思为主分忧,反而暗中勾结城内叛逆乱党,密谋窃取府中财货,意图不轨!其心可诛!其行当灭!”

  “今日,本帅便以家法,肃清门户!以儆效尤!让这酆都城都看看,背叛本帅,是何下场!”

  “行刑!”

  “喏!” 早已准备好的数十名魁梧亲兵,手持沉重的水火棍,面无表情地走上前。

  “神君饶命啊!”

  “冤枉!冤枉啊!”

  “我是…我是…”

  求饶声、哭喊声戛然而止!

  “啪!啪!啪!”

  沉重的棍棒带着风声,狠狠砸在魂体之上!沉闷的骨裂声、魂体破碎的噗嗤声、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嚎,瞬间交织成一片地狱交响曲!魂血飞溅,染红了府门前的青石台阶!一个个魂体在水火棍下扭曲、变形、最终在绝望的哀嚎中彻底崩散,化为缕缕青烟,魂飞魄散!

  血腥!残酷!毫无道理!

  这就是我的立威!不需要证据,不需要理由!我说你们勾结叛逆,你们就是勾结叛逆!我说你们该杀,你们就必须死!

  我要让整个酆都都知道,现在的赵铁柱,不再是那个需要小心翼翼、虚与委蛇的“神君”了!我是手握重兵、掌控帝都、生杀予夺的真正巨头!那些还想往我府里塞钉子、探消息的势力,最好掂量掂量,他们的脑袋,够不够硬!

  杖毙持续了整整一个时辰。府门前魂血流淌成河,青烟袅袅,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血腥味和魂体湮灭的焦糊味。围观的阴魂早已吓得面无人色,仓皇退走。各方势力的眼线,更是如同被掐住了脖子,脸色惨白,连滚带爬地回去报信。

  当最后一声惨嚎消失,府门前只剩下狼藉的血污和尚未散尽的青烟时,整个街区一片死寂。连风,似乎都停止了流动。

  我面无表情地转身,走回府内。张散紧随其后,低声道:“大帅,都处理干净了。府里…空了。”

  “嗯。”我淡淡应了一声,脚步不停,径直走向后院书房。空气中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血腥味,但我的心情却异常平静。这,只是开始。

  推开书房的门,玄阴的身影如同融入阴影般浮现。

  “主上。”

  “说。”我走到窗边,望着窗外那被血火洗礼过、又被我强行按下恢复平静的酆都。

  “各方…反应剧烈。秦广王府闭门谢客。转轮王在府中大发雷霆,砸了心爱的玉壶。卞城王派人秘密接触了楚江王…其他几家,暂时没有大动作,但府邸戒备都提升了数倍。”玄阴的声音毫无波澜,“另外…大帝那边…依旧没有任何动静。”

  没有任何动静…

  我摩挲着冰冷的窗棂,目光穿透重重殿宇,再次投向那幽暗笼罩的森罗殿深处。

  杖毙几百个探子,不过是杀鸡儆猴,是清理门户。那位沉默的大帝,才是横亘在我面前,最深不可测的迷雾。他的“准”字犹在耳边,他的沉默却如同深渊。

  投效的橄榄枝已经抛出,血腥的立威已经完成。接下来…该是掀开帝座面纱的时候了。只是,该如何让这尊沉默的“神”,主动开口呢?

  一个大胆的念头,如同毒蛇般悄然爬上心头。

  府内空寂了许多,却莫名地让人感到一种掌控后的宁静。然而,我的心,却比任何时候都绷得更紧。酆都大帝那一个飘渺的“准”字,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,只激起一圈微不足道的涟漪,便沉入了更深的未知。他的沉默,是最大的谜团,也是悬在我头顶最锋利的剑。

  不能再等了。我必须主动撕开这层迷雾!等大帝召见?他若十年不开口,难道我就等十年?必须逼他现身,至少…要看清他如今的状态!

  “玄阴。”我站在空寂的书房窗前,望着森罗殿方向。

  “主上。”阴影中传来回应。

  “准备一份‘谢恩’的折子,言辞要恳切,感念大帝恩准进驻之德。另外,”我顿了顿,眼中闪过一丝精芒,“就说本帅近日清剿叛军余孽,意外缴获一件上古异宝,疑似与幽冥本源有关,玄奥非常,不敢擅专,特此献于御前,恭请陛下圣鉴!”

  理由很蹩脚,但足够引起兴趣。一件涉及“幽冥本源”的“上古异宝”,在这动乱初平、各方都渴望力量巩固自身的时候,足以成为叩开帝宫大门的敲门砖。至于异宝…我从怀中摸出一块在葬魂谷深处偶然捡到的、布满奇异扭曲纹路的黑色骨片,上面散发着微弱却极其精纯的枯寂气息。这东西来历不明,但用来当幌子,足够了。

  “是,属下立刻去办。”玄阴领命。

  折子递上去的第二天,一份由一个面白无须、眼神空洞如傀儡的大帝近侍传达的口谕便到了神君府:

  “陛下有旨:翊圣显佑真君赵铁柱,献宝有功,忠心可嘉。着即刻携宝入宫觐见。”

  成了!

  我深吸一口气,压下心头的激荡。换上最正式的蟒袍玉带,将那块黑色骨片郑重放入一个特制的玉盒中。腰间“镇魂”剑依旧悬着,人皇气在体内缓缓流转,神识高度凝聚。此行,无异于闯龙潭虎穴!

  在两名同样面无表情、气息晦涩的帝宫侍卫引领下,我穿过层层叠叠、戒备森严的宫禁。越靠近森罗殿深处,空气越显凝滞。光线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吞噬,四周只剩下永恒的昏暗。脚下是冰冷光滑的黑曜石地面,倒映着两旁如同雕塑般矗立的金甲武士,他们的盔甲下,似乎也感觉不到多少生机,唯有我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回廊中孤独地回响。

  压抑!一种深入骨髓、几乎令人窒息的压抑感弥漫在空气中。这不是杀气,更像是…死寂。一种万物凋零、生机断绝的死寂。

  终于,在一扇高达十丈、雕刻着无数狰狞鬼首的玄黑巨门前,侍卫停下脚步。巨门无声地向内滑开,露出门后更加深邃的黑暗。

  “真君,请。陛下在内殿等候。” 近侍老鬼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。

  我定了定神,迈步踏入。

  内殿的空间比想象中更加广阔,也更加空旷。穹顶高远,隐没在黑暗中。巨大的蟠龙柱支撑着天地,柱身缠绕的黑龙雕塑在微弱的光线下反射着幽光。殿内没有多余的陈设,只有中央一条长长的、铺着暗红地毯的通道,一直延伸到最深处。

  那里,高高在上的帝座,依旧笼罩在浓得化不开的幽暗之中。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、端坐的轮廓。

  我沿着红毯向前,脚步声在死寂的大殿中格外清晰。距离帝座还有约十丈时,我停下脚步,按照规矩,深深躬下身:

  “臣,赵铁柱,叩见陛下!蒙陛下恩召,特来献宝谢恩!”

  双手恭敬地托起那个玉盒。

  没有回应。只有死一般的寂静。那帝座上的轮廓,仿佛真的只是一尊亘古不变的雕像。

  就在我心中疑窦丛生,几乎要怀疑这殿内是否真的有人时,那个飘渺、冰冷、仿佛不带一丝人间烟火气的声音,再次从那片幽暗深处响起。然而,这一次,它说出的话,却如同九天惊雷,瞬间劈碎了我所有的伪装和镇定!

  “李玉奇,不,李安如…你终于走到这里了。”

  轰——!!!

 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!全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!李玉奇!这个早已被我自己都刻意遗忘的名字!这个属于江城那个平凡心理学毕业生的名字!这个…我在地府中从未向任何人透露过的、最深层的秘密!

  他怎么知道?!酆都大帝…他怎么会知道?!

  巨大的震惊如同海啸般冲击着我的神魂,几乎让我心神失守!我猛地抬起头,试图穿透那片幽暗,看清帝座上那人的真容!人皇气在体内疯狂奔涌,“镇魂”剑发出低沉的嗡鸣,随时准备出鞘!

  然而,就在这心神剧震的刹那,我敏锐地捕捉到了!

  在那片浓得化不开的幽暗帝座周围,在那一瞬间我心神失守、感知被剧烈冲击的缝隙里,一丝极其微弱、却无比精纯、带着神圣与枯寂双重气息的… 金色佛光,如同水波般一闪而逝!

  虽然微弱,虽然转瞬即逝,但以我如今神仙境的感知和与黑疫使、苏雅长期接触的经验,绝不会认错!那是西天枯寂本源的气息!而且是极高层次的佛力烙印!

  酆都大帝的身上…怎么会有佛光?!西天的力量…竟然侵蚀到了地府至尊的身上?!

  就在我心神剧震、惊骇欲绝之时,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,依旧平淡无波,却仿佛带着一丝…难以言喻的疲惫和禁锢感:

  “此宝…尚可。收下吧。朕…倦了。”

  话音落下,我手中的玉盒仿佛被无形之力牵引,缓缓飞起,没入那片幽暗之中,消失不见。

  紧接着,那声音顿了顿,以一种极其隐晦、几乎微不可察的波动传递过来,并非通过声音,而是如同意念般直接印入我的识海:

  “此身久坐,非吾所愿。金线缠缚,难见天日。”

  这意念传递得极其小心,带着一种被强力束缚和监视的艰难感!

  金线缠缚?!是那佛光!大帝…竟是被西天的力量禁锢了?!这就是他身上佛光的来源?!他无法自由行动,甚至无法自由言语?!所以才会如此沉默?!

  我心中掀起滔天巨浪!一切的疑惑似乎都有了答案!为何大帝长久沉默?为何对地府乱局不闻不问?为何只在我公开投效、兵临城下时才勉强开口?因为他根本身不由己!他已被西天的力量——极可能就是地藏王——以某种方式控制或封印在了这帝座之上!他的“准”字,或许已是他能做出的最大抗争!

  我强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,脸上迅速恢复了表面的平静,甚至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“惶恐”与“茫然”,仿佛对刚才那意念传音毫无察觉。我再次深深躬身:

  “陛下圣明!此宝能入陛下法眼,是臣之荣幸!陛下保重龙体,臣…告退。”

  就在我准备转身离去时,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,这一次,却是直接开口,带着一种仿佛闲聊般的、极其突兀的“温和”:

  “爱卿…”

  我脚步一顿。

  “这深宫寂寞…朕一人独处,甚是无聊。往后…若无事,常来陪朕说说话吧。”

  常来说话?!

  这句话如同重锤,再次敲击在我的心头!表面上是帝王的恩宠与寂寞,但结合他刚才的意念传音…这“寂寞”,是禁锢的孤独!这“一人独处”,是无奈的处境!这“常来说话”…是求救的信号?还是…他需要我这个“变数”来打破僵局?!

  “臣…遵旨!”我压下翻腾的思绪,恭敬应道,语气中带着“受宠若惊”的激动,“能常伴圣听,聆听陛下教诲,是臣几世修来的福分!”

  “嗯…去吧。” 那声音似乎带上了一丝若有若无的…疲惫?

  我再次躬身行礼,保持着恭谨的姿态,一步步后退,直到退出那扇巨大的玄黑殿门。当殿门在身后无声关闭,隔绝了那片令人窒息的幽暗时,我才感觉后背已被冷汗浸透。

  走在阴冷的宫道上,地府特有的昏沉光线洒在身上,我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。脑海中反复回荡着:

  “李玉奇…”

  那微弱的佛光…

  “金线缠缚,难见天日…”

  “深宫寂寞…常来说话…”

  信息量太大了!酆都大帝,这位地府名义上的至高主宰,竟然被西天力量以某种方式禁锢在帝座之上,成了傀儡!他知晓我的真实身份!他在向我隐晦求救!他需要我这个“变数”!

  而那句“常来说话”…是机会!是接近核心秘密的唯一通道!也是…最大的陷阱!

  我握紧了拳头,指节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。嘴角,却缓缓勾起一丝冰冷而决绝的弧度。

  大帝…等着我。下次再来“陪您说话”时,我定要看看,缠绕在您身上的,到底是何等“金线”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