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96集:粮草劫杀-《大秦:我杀敌就可以升级成神》

  夜色像浸透了墨汁的棉絮,沉甸甸压在吕梁山脉的褶皱里。林缚伏在断崖背风处,指腹碾过粗糙的岩石,指尖残留着硝石与硫磺混合的刺鼻气味。下方三里外,官道在月光下泛着冷白的光,二十辆马车首尾相接,像一串困在泥沼里的僵虫,正艰难地碾过碎石路面。

  “将军,风停了。”副将陈武的声音裹着寒气贴过来,他往林缚手里塞了块硬饼,“再等半个时辰,巡逻队该换岗了。”

  林缚没接饼,目光死死盯着那队缓缓移动的马车。车厢两侧隐约可见的“秦”字旗在夜风中猎猎作响,车辙印里混着的草料碎屑和马粪味顺着风飘上来,像一根无形的引线,牵着他喉咙里的火。三天前斥候带回的消息还烫在心头——这支粮草队不仅运着足以支撑秦军主力半月的粟米,还有从巴蜀运来的二十车盐巴和伤药。

  “让弟兄们把火把藏严实些。”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,将腰间的短刀往鞘里按了按,“记住,先射马,后劫车,留三个活口就行。”

  陈武应了声,转身往崖下的密林里钻。林缚听见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,三十七个黑影从岩石后、树洞里、草丛中钻出来,每个人手里都攥着削尖的木矛或锈迹斑斑的环首刀。这些是从溃兵里挑出来的精壮,最擅长在山地里钻营,也最清楚断了粮草的军队会是什么下场——去年冬天,他们中一半人差点冻毙在函谷关外,就因为运粮队被截在了崤山。

  官道上突然传来一阵骚动。林缚看见为首的马车停了下来,一个穿着皮甲的秦军小校正扯着嗓子呵斥赶车的民夫。月光恰好落在小校腰间的铜印上,林缚认出那是秦军辎重营的制式徽章,银质的穗子在风里晃了晃,像条吐信的蛇。

  “不对劲。”陈武不知何时又爬了回来,声音压得极低,“按路程,他们本该在申时就过吕梁关,现在整整晚了两个时辰。”

  林缚皱眉。他摸出怀里的羊皮地图,借着从树缝漏下的月光铺开。地图上用朱砂标着粮草队的预定路线,吕梁山脉这段是必经之路,两侧悬崖陡峭,正是设伏的绝佳地点。可秦军向来治军严谨,辎重队延误时辰,要么是遇了山洪,要么——

  “是陷阱?”陈武的声音发颤。

  林缚没说话,指尖划过地图上标着“黑风口”的位置。那里是这段峡谷最窄的地方,两侧崖壁直上直下,像被巨斧劈开的裂口。他原本计划在那里动手,用滚石封死前后去路,再放火箭烧车。可现在……

  “看车辙。”他突然低声道。

  陈武顺着他的目光看去,只见官道中央的车辙印深浅不一,有些车轮明显是新换的,轮毂上还沾着未干的漆。更奇怪的是,马车行进的速度忽快忽慢,像是在故意拖延时间。

  “他们在等什么?”陈武握紧了手里的矛。

  林缚没回答,他正盯着最后一辆马车。那辆车比其他的矮半截,帆布下隐约露出弧形的轮廓,不像是装粮草的样子。而且赶车的不是民夫,是个穿着铁甲的士兵,腰间挎着的长刀在月光下泛着冷光。

  “撤。”林缚突然起身,声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冷硬,“让弟兄们往东侧山梁退,快!”

  陈武愣住了:“将军,我们等了三天——”

  “那不是粮草队!”林缚扯住他的胳膊,往密林里拽,“最后那辆车是囚车,他们在诱我们出来!”

  话音未落,官道两侧的崖壁上突然亮起数十盏灯笼。林缚回头的瞬间,看见黑风口的位置滚下无数火把,像从天而降的流星,瞬间照亮了整片峡谷。秦军小校拔出长刀指向断崖,呐喊声顺着风浪涌上来,震得树叶簌簌作响。

  “射箭!”林缚嘶吼着将陈武推倒在岩石后。

  羽箭破空的呼啸声刺破夜空,林缚感觉耳后一阵刺痛,伸手一摸,满掌是血。他看见两个弟兄刚从树后探身,就被数支箭钉在树干上,身体像断了线的木偶晃了晃,没了声息。

  “往这边!”陈武拽着他往密林深处钻。脚下的枯枝发出脆响,身后的喊杀声越来越近。林缚回头时,看见秦军已经冲上断崖,为首的小校举着刀,脸上的疤痕在火光里像条扭动的蜈蚣。

  “是赵括!”陈武喘着粗气喊道,“秦军辎重营的赵疯子!”

  林缚心头一沉。赵括是秦军里出了名的狠角色,去年在崤山截杀楚军粮草时,曾一把火烧死三百多个民夫。这次他亲自押车,显然早就料到会有人劫粮。

  “分开跑!”林缚喊道,“到鹰嘴崖汇合!”

  三十多个人立刻散开,像受惊的兔子钻进密林。林缚跟着陈武往东侧山梁跑,脚下的碎石不断滚落,身后的马蹄声和喊杀声紧追不舍。他听见左侧传来惨叫声,回头看见一个弟兄被秦军的骑兵追上,长矛从后背捅穿,鲜血溅在枯黄的草叶上。

  “快!”陈武拉着他爬上一道陡坡。坡顶是片松林,月光透过枝叶洒下来,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。两人刚钻进松林,就听见身后传来弓弦响动,一支羽箭擦着林缚的耳边飞过,钉在前面的树干上,箭尾还在嗡嗡作响。

  “他们有弓箭手!”陈武压低身子,往松林深处钻。

  林缚紧随其后,心脏在胸腔里狂跳。他突然意识到,赵括的目标根本不是保住粮草,而是要把他们这些游击队员一网打尽。那些马车、那些粮草,都只是诱饵。

  “将军,你看!”陈武突然停下脚步,指着前方。

  林缚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,只见松林尽头的空地上,十几个黑影正围着一堆篝火。火光里隐约能看见“秦”字旗,还有几个被绑在树上的人影——是早上出去侦查的弟兄。

  “陷阱……全是陷阱……”陈武的声音发颤。

  林缚咬了咬牙,刚想转身,就听见身后传来赵括的吼声:“林缚!我知道你在里面!出来受死!”

  紧接着是弓弦声、马蹄声、还有弟兄们的惨叫声。林缚感觉一股血气冲上头顶,他拔出短刀,转身就要冲出去,却被陈武死死按住。

  “将军!不能去!”陈武低吼道,“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!”

  林缚愣住了。他想起出发前,主帅拍着他的肩膀说的话:“吕梁山脉是秦军的粮道咽喉,能不能断了他们的补给,就看你们的了。”

  他看着空地上被秦军折磨的弟兄,看着那些在火光里扭曲的身影,喉咙里像堵着一团滚烫的棉花。可他知道,陈武说得对。他们不能死在这里,至少不能现在死。

  “走!”林缚猛地转身,往松林深处钻。

  身后的喊杀声渐渐远了,可那些惨叫声却像钉子一样扎在他的耳膜里。月光穿过枝叶,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斑,像未干的血迹。他攥紧了手里的短刀,刀柄上的木纹硌得掌心生疼。

  不知跑了多久,直到天边泛起鱼肚白,两人才在一处隐蔽的山坳里停下。陈武瘫坐在地上,大口喘着气,身上的伤口还在渗血。林缚靠在岩壁上,望着远处连绵的山峦,突然想起三年前第一次上战场时,他曾以为战争就是金戈铁马、气吞山河。可现在他才明白,真正的战争,往往藏在这些不见天日的密林里,藏在断粮的绝望里,藏在弟兄们最后那声凄厉的惨叫里。

  “将军,我们还劫吗?”陈武的声音带着疲惫。

  林缚沉默了片刻,目光落在山坳外的官道上。远处隐约又传来马车滚动的声音,这次的车辙印很深,看起来确实是满载粮草的样子。

  “劫。”他站起身,拍了拍陈武的肩膀,“但不是今天。”

  他从怀里摸出火折子,点燃了随身携带的信号烟。一股青色的烟雾在山坳里升起,像一根指向天空的手指。

  “我们需要帮手。”林缚望着烟雾消散的方向,“去通知其他分队,三天后,黑风口,再来一次。”

  陈武愣住了:“可赵括已经有防备了——”

  “他有防备,我们就给他来个出其不意。”林缚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硬的笑,“上次是他设陷阱,这次,该轮到我们了。”

  阳光渐渐爬上山顶,照亮了山坳里的血迹和散落的脚印。远处的官道上,马车声越来越近,像一串沉闷的鼓点,敲在吕梁山脉的晨雾里。林缚握紧了手里的短刀,刀面上映出他布满血丝的眼睛,像一匹蓄势待发的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