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16章 影蚀迷林试炼-《医身玄道》

  船身撞碎最后一团阴雾时,我后颈的刺痛突然炸开。

  "闭眼!"明霜的冰镜"咔"地裂开第二道缝,幽绿冥焰裹着寒气扑来——可已经晚了。

  迷林的雾气像活了过来,顺着鼻腔往肺里钻。

  我眼前突然闪过十七岁那年的冬夜,祠堂青砖缝里结着冰碴,老祖的玄铁锥尖抵在我后颈:"天级根骨配绝脉,倒像块刻了字的废玉。"锥尖刺破皮肤的疼还没漫开,画面就变了。

  明璃的魂火在我掌心熄灭,明霜的冰镜碎成雪沫,我攥着半块玄骨道图,耳边是阴河的轰鸣,可怀里只剩两团渐冷的雾气。

  "不——"我脱口而出,指甲深深掐进掌心。

  疼意涌上来的瞬间,眼前的幻象开始扭曲。

  原来这就是影蚀树的手段?

  我想起神秘书生提过的秘闻:"影蚀根系连着地脉,专吸修士心魄,你最怕什么,它就给你演什么。"

  "阿白!"

  明璃的尖叫刺穿幻象。

  我转头,看见她悬浮在两丈外的树杈间,魂火弱得像要被风刮散。

  她面前的空气里浮着面镜子,镜子里的她正一点点透明,指尖碰着镜壁,镜中倒影却在笑:"早说了,残魂之躯撑不过百年,你偏要跟着他......"

  "住口!"明璃的魂火"轰"地烧红,可那镜子反而更亮了。

  她发间的魂玉坠子突然发烫,那是我用三株离魂草炼的,此刻正渗出缕缕黑烟——被幻象侵蚀了。

  "璃儿!"明霜的冰棱从脚边窜起,在明璃周身织成冰网。

  我看见她咬破指尖,血珠滴在冰网上,凝成细小的霜花:"幻象借的是你的执念,你越怕消散,它越逼真!"她声音发颤,可指尖结出的冰锥却稳得很,"想想你第一次凝成实体时,是谁蹲在阴河边给你渡了七日魂气?"

  明璃的魂火猛地一颤。

  镜子里的"她"突然尖叫着碎裂,她踉跄着跌进明霜怀里,魂玉坠子的黑烟也淡了。

  明霜抱着她,冰镜上的裂纹里渗出银光——那是冰霜法则在反制幻象波动。

  我松了口气,刚要去帮她们,后颈突然被什么抵住。

  "你以为识破幻象就赢了?"

  熟悉的声线,连尾音的弧度都和我说话时一模一样。

  我僵在原地,看着眼前的"自己"从雾气里走出来。

  他穿着我常穿的青衫,腰间挂着我的寒炎剑,眉心的"玄"字印记泛着暗红:"你怕绝脉复发,怕护不住她们,怕最终还是死在玄骨道图上——这些我都知道。"

  "幻我?"我掌心的因果镜发烫,镜面映出他身后缠绕的黑色根须,"影蚀树用我的心魄养出来的?"

  "是又怎样?"他突然笑了,那笑里带着我从未有过的阴鸷,"你总装得这么冷静,可每次给明璃渡魂气时,手都在抖;明霜冰镜裂第一道缝那天,你在药庐蹲了整夜;还有老祖剥你根骨时,你咬碎了三颗后槽牙——"他的剑抵住我咽喉,"这些,我都替你疼够了。"

  冷汗顺着脊梁往下淌。

  我能感觉到他的剑上带着我的剑意,连刺击的角度都和我练剑时一模一样。

  可当他的剑划开我左胸时,我反而笑了。

  "你漏了件事。"我反手扣住他手腕,混沌钥匙在识海深处共鸣,"我怕死,但更怕没试过就死。"

  钥匙的青光裹着我的指尖,他的剑身瞬间出现蛛网裂纹。

  他瞪大眼睛,身体开始透明:"你......你什么时候......"

  "从明璃喊我名字那刻。"我捏碎他的剑柄,"她们在,我就不会输。"

  幻我消散的瞬间,整片迷林的雾气突然倒卷。

  我听见林外传来破风声,清风的冷喝混着血魔的嗤笑:"墨白,你以为躲进迷林就能逃?"

  抬头时,天空被两道光罩住了。

  清风的青锋剑悬在东边,血魔的血煞幡展在西边,光罩交界处腾起黑雾,空间像被揉皱的纸,发出刺耳的撕裂声。

  "合击术?"明霜抱着明璃退到我身边,冰镜上的银光几乎要凝成实质,"他们早就在林外布了局!"

  "系统!"我在心里低喝,"签到所得的因果锚点,现在能用吗?"

  "叮——因果锚点剩余1/1,可稳定空间结构30息。"

  我咬破舌尖,血珠溅在船身的玄骨道图上。

  青铜船发出龙吟,图纹突然亮如白昼。

  我抓住明氏姐妹的手腕,锚点的力量顺着血脉涌遍全身——眼前的空间开始扭曲,光罩的撕裂声被隔绝在耳膜外,迷林的树影、清风血魔的怒喝,都像被按了暂停键。

  再睁眼时,我们站在一座石砌祭坛中央。

  祭坛四周立着七根断柱,柱身上的符纹早已模糊。

  正中央有座半人高的石碑,碑面覆着层灰,我伸手拂去,露出几个模糊的字:"玄影之......"

  "阿白!"明璃的魂火突然烫得惊人,她指着石碑下方,"看!"

  我顺着她的指尖望去,碑底的缝隙里,有株极小的影蚀树幼苗正缓缓生长,根系里缠着半块青铜残片——和船身上的玄骨道图,纹路分毫不差。

  林外突然传来闷响,是清风的剑劈碎了光罩。

  我握紧明氏姐妹的手,听着越来越近的脚步声,盯着石碑上未显的字迹,喉结动了动。

  玄影之路......

  到底要引我去哪里?

  我指尖刚触到石碑上的灰,那些模糊的刻痕突然泛起幽蓝微光。"玄影之路,唯心无瑕者可行。"十六个古篆字像被水洗过般清晰起来,石屑簌簌落在手背上,我后颈的混沌钥匙突然发烫——这是共鸣。

  "阿白?"明璃的魂火蹭着我耳垂,带着点不稳的颤,"这碑...在抖?"

  我摸向腰间的因果镜,镜面映出石碑底座的影蚀幼苗。

  根系里的青铜残片正与船身的玄骨道图共鸣,发出蜂鸣。

  明霜的冰镜突然悬在我们头顶,碎纹处渗出的银光凝成冰罩:"林外的光罩破了,清风的剑气离祭坛只剩十息。"她指尖结着霜,声音却冷静得像冰锥,"这碑是生路。"

  我盯着碑影里翻涌的黑雾,喉咙发紧。

  神秘书生说过影蚀林的核心是"心狱",可系统没提过石碑试炼——但此刻,除了走进去,我们连退的余地都没有。

  "你们留在外面。"我转身抓住明璃的手,她魂火烫得惊人,"如果我没出来..."

  "住嘴!"明璃突然扑上来,魂体穿过我的手臂,却在我心口凝成半透明的手,"上回在阴河渡魂气,你说过'要死也死在一起'。"她眼尾的红痣随着魂火跳动,"明霜的冰罩撑不了多久,要试就一起试。"

  明霜的冰镜"叮"地落在石碑前,镜面映出我们三人重叠的影子:"璃儿说得对。"她伸手按住我后颈的钥匙位置,冰霜顺着皮肤爬进识海,"我用冰魄镇着你的心脉,绝脉不会在幻境里发作。"

  我喉结动了动,最终攥紧她们的手。

  碑影像张黑洞洞的嘴,吞没我们的瞬间,鼻尖涌进熟悉的雪松香——是墨府祠堂的味道。

  ...

  青砖缝里的冰碴扎着膝盖,我仰头望着供桌上的墨氏先祖牌位。

  十七岁的我正跪在这儿,后颈被玄铁锥抵着,老祖的白须扫过我额头:"天级根骨配绝脉,留着也是祸根。"锥尖刺破皮肤的疼还没漫开,画面突然扭曲。

  这次幻境里没有明璃消散的魂火,没有明霜碎裂的冰镜。

  我站在一片星海里,脚下是漂浮的玉阶,尽头坐着个穿玄色帝袍的男子——他的脸和我一模一样,眉心的"玄"字印记红得滴血。

  "墨玄,你可知罪?"他的声音像雷霆滚过星河,"拒接仙帝印,弃仙域于魔劫,让三百万修士陨于血河。"

  我太阳穴突突跳着。这不是影蚀树的幻象,是...前世记忆?

  "我只是不想做提线木偶。"我听见自己的声音,带着年轻的倔强,"仙帝之位要的是无情,可我放不下阿娘临终前的眼泪,放不下阿弟被魔修抓去时的哭嚎。"

  "所以你用命换他们活,自己却陨落在归墟?"玄袍"我"的指尖凝聚星芒,"值得么?"

  星芒刺进心口的瞬间,记忆潮水般涌来。

  我看见阿娘在火海里护着我,看见阿弟拽着我衣角喊"阿兄",看见三百万修士举着火把喊"墨玄上仙"——最后看见自己站在归墟边缘,用玄骨道图封印魔渊,血浸透了帝袍。

  "值得。"我捂住心口,血从指缝渗出,"他们活下来,比我当什么仙帝重要。"

  玄袍"我"的星芒突然消散。

  他望着我,眼里的冷硬慢慢碎成光尘:"原来你从未后悔。"他抬手按在我眉心,"这一世,替我去见阿娘最后一面,替阿弟娶个会做糖糕的媳妇。"

  "我会。"我抓住他的手,"这一世,我要亲手改写命运。"

  碑影崩裂的轰鸣震得耳膜发疼。

  我踉跄着栽进明璃怀里,她魂火烫得我眼眶发酸。

  明霜的冰镜碎成漫天银蝶,正落在我掌心——不知何时,镜面上多了道细小的裂纹,和前世归墟里那面护心镜的裂痕,分毫不差。

  "阿白?"明璃捧住我的脸,魂火里泛着水光,"你刚才...哭了。"

  我摸了摸脸,指尖沾着湿意。

  祭坛外的阴雾正在消退,影蚀树的根系像被抽干了血,枯黄的枝叶簌簌掉落。

  清风的青锋剑和血魔的血煞幡悬在林外,却被一层透明屏障挡着——是石碑上的"玄影之路"四个字在发光。

  "那是..."明霜指向祭坛中央,地面裂开蛛网纹,露出向下延伸的石阶。

  石阶尽头有团幽光,隐约能看见石壁上嵌着的碑碎片,纹路和船身、幼苗里的残片严丝合缝。

  林外传来血魔的咆哮:"那屏障是玄影界!

  墨白,你进得去出不来——"

  "出来?"我擦掉脸上的泪,望着石阶下的幽光,混沌钥匙在识海深处发出清鸣。

  前世玄袍"我"留下的星芒还在眉心发烫,这次我看清了,那"玄"字印记里缠着条半透明的锁链,一头连着现在的我,一头扎进石阶深处的幽光里。

  明璃拽了拽我衣袖,魂火重新变得明亮:"阿白,那锁链...在动。"

  我低头,看见锁链上的纹路突然活了。

  最前端的环扣正往石阶下钻,像在牵引着什么——时间?

  记忆?

  还是...另一个我?

  "走。"我握紧明氏姐妹的手,踩着裂开的石阶往下。

  身后传来清风的冷笑:"玄影回廊最是诡谲,时间乱流能把人撕成碎片..."

  可我不在乎。

  石阶下的幽光里,我听见阿弟喊"阿兄"的声音,混着阿娘熬药的香气。

  这一世,我偏要顺着这血脉锁链,去会会那乱流里的因果。

  石阶尽头的幽光突然暴涨,我额头的锁链纹路清晰如刻,隐约能看见锁链另一头,有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,正站在满是裂痕的时空里,举起了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