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8】古画里的恶毒美人VS悲天悯人的佛(27)-《快穿:恶名昭著的她总招人觊觎》

  芸司遥去了后山。

  那里灵气充沛,最适宜妖物吐纳修行。

  她化为了一副古画,将意识沉进了画中。

  魅魔印不发作时,身体的感受和寻常无异。

  僧人慈悲,有情中又透着无情。

  她想起玄溟。

  看山是山,看水是水,看她这只妖,大抵也只是芸芸众生里的一抹虚影。

  他的情,是对世间万物的普惠,宽和却疏离;他的无情,偏又藏在这份慈悲里,任谁也钻不进半分。

  若没有共感,不知道他分担了魅魔印一半的反噬,芸司遥或许真能狠下心肠。

  若玄溟真铁了心要断尽尘缘,去做那高坐莲台的漫天神佛,芸司遥想,自已或许真的会迟疑,犹豫放手。

  神佛眼里只有苍生。

  到那时,她是该问他一句“你我之间,难道半分情分也无?”,还是该眼睁睁看着他步步生莲,断绝情爱,转身将前尘忘得一干二净?

  芸司遥不是死缠烂打的人。

  她活得洒脱,自然也懂“缘尽则散”的道理。

  既然无缘,她大可以离开,看云起云落,听风过林梢。

  感情是她生活的调味剂,但绝不是生活的全部。

  她不会为任何人放弃自爱。

  这天地广阔,有趣的事、有趣的人数不胜数,少了谁,她都能把日子过得有声有色,活成自已想要的模样。

  不回头,也不怅惘。

  *

  夜深了。

  芸司遥陷在昏沉的睡意里,周围静得只能听见风拂过画卷的轻响。

  “哗啦啦——”

  一阵尖锐的刺痛窜上掌心。

  芸司遥缓缓睁开眼。

  后山的雾还未散尽,草木的湿润气息在空气里蔓延。

  她下意识地蜷了蜷手指,那阵刺痛还在指尖残留着。

  借着天边悬着的半轮残月,芸司遥低头看向自已的掌心。

  细腻的皮肤上干干净净,哪儿有半分受伤的痕迹?

  ——不是她的手在痛。

  是共感。

  芸司遥眉头皱起来,看向寺庙的方向。

  和尚受伤了?

  就他这修为,还能有谁伤得了他?

  芸司遥不知道自已沉睡了多久,看着周围景色树木,推测自已也就睡了短短几天。

  玄溟修为不浅,寻常妖物根本近不了他的身。

  便是真动起手来,也该是灵力碰撞的内伤,而不是像现在这样。

  手掌心像被锐器划伤,火烧火燎的。

  芸司遥本不想管。

  她垂下手,闭了眼。可那点残留的疼意总在指尖打转,搅得睡意全消。

  芸司遥眉峰微微蹙起。

  ……去看看?

  可凭什么每次都是她去。和尚不是希望她走么?

  这么多天过去了,距离一个月时间所剩无几。

  和尚如果想要她走,魅魔印的解药估计也得提前准备出来。

  届时解开印记,消除了共感,他是死是活都和她没了干系。

  芸司遥查看了系统面板,她如今的作恶值已经达到了35。

  在寺庙的这段日子,她越接近玄溟,作恶值上涨的也就越快。

  玄溟的半佛之身,本就是世间至纯至净的存在,任何妖邪鬼祟都显得污浊。

  芸司遥从画中走出来,素白的长裙摆掠过小腿。

  ……污浊吗?

  靠近他,污染他,每一步都在触碰天地间的规则,作恶值当然上涨的快。

  芸司遥想着,抬脚朝着寺庙的方向而去。夜风吹起她的发梢,前路的夜色里,已经能看见寺庙里的微光。

  ……就看一眼吧,确认他没死就行。

  她在心里默念,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些。

  夜已深,寺庙里静得能听见蝉鸣鸟雀叫声。

  禅房的门虚掩着。

  里面没点灯,窗纸上映不出半点人影。

  ……和尚不在这里。

  深更半夜的,他会去哪里?

  芸司遥在寺庙中穿行,给自已施了隐匿术,一路上并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。

  寺庙快被她逛了个遍,突然,一缕极淡的血腥味顺着夜风飘了过来。

  芸司遥抬起眼,看到了不远处的大雄宝殿,本该漆黑一片的殿内,却有微弱的光影在窗纸上晃动。

  大雄宝殿……

  他去那里做什么?

  芸司遥怕他察觉到她的气息,动作放的更轻。

  越靠近,那股血腥味就越明显。

  大雄宝殿里,诸佛塑盘踞而坐,金身在微弱的光影里显得沉厚而泛有光泽。

  正中的如来佛垂眸敛目,衣纹流转间似有祥云萦绕。

  掌心结印,神情悲悯又威严,将世间万物的悲欢都尽收眼底。

  两侧的阿罗汉或坐或立。

  有的蹙眉沉思,有的低眉含笑,透着不容轻慢的肃穆。

  芸司遥站在殿外,通过缝隙向内看去。

  供桌前的香炉里,残香还在袅袅地飘。

  玄溟身着一袭雪白禅衣,端正地坐在蒲团上。

  指间那串紫檀佛珠正被他反复捻动,发出沉闷的“嗒、嗒”声。

  他垂着眼帘,嘴唇翕动着念诵经文。

  芸司遥目光下移,顺着声音看到了他的掌心。

  鲜血从玄溟指缝里渗出来,顺着佛珠的纹路往下淌,把一颗颗圆润的珠子染成了暗红。

  他仍一下下扣动着,仿佛感受不到疼痛。

  血珠滴落在光洁的地砖上,在昏暗的殿内格外显眼。

  芸司遥的目光扫过不远处的地面。

  那里扔着一把小刀,刀刃上的血迹已经干涸,结成了暗沉的痂。

  不是旁人伤了他。

  ……是他自已划的。

  芸司遥望着他染血的指尖,又看向那串被血浸透的佛珠。

  这和尚,到底在做什么?

  玄溟忽然停了诵经,指尖捻着的佛珠也顿住了。

  染血的掌心微微抬起,目光落在供桌前那尊垂眸的佛像上,声音轻得像一阵风,却带着说不出的疲惫:

  “……成佛究竟有何意义?”

  诸佛塑像依旧是那副悲悯众生的模样,无人应答。

  他自嘲地勾了勾唇角,血珠顺着指尖滴落在地砖上,“若不成佛呢?若留着这半佛之身,守着这点凡心……又算什么罪过?”

  话音刚落,殿内的烛火猛地窜了窜。

  明明灭灭间,诸佛塑像的轮廓仿佛动了动。

  原本垂眸含笑的面容,似凝了层寒霜,嘴角的弧度敛去,竟透出几分沉沉的怒意。

  一股无形的压力从四面八方涌来。

  那是对他违逆天命的斥责,是对他贪恋凡心的不满。

  玄溟抬头望着那些似有怒意的神像,非但没退,反而挺直了脊背。

  染血的掌心在身侧攥得更紧。

  “这半佛之身,这清规戒律,若要以割舍凡心为代价,要以无视眼前人为前提。”

  玄溟摇摇晃晃的站起身,因为跪坐了太久,腿部充血发麻。

  “这佛,不成也罢。”

  话音落时,他缓缓松开手。

  那串染血的佛珠从掌心滑落,“啪”地一声砸在地上,滚出几颗暗红的珠子,在空荡的大殿里极为刺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