华子看着外面沉郁的天空，脸色比天空还要阴沉。他对叶飞秋的看法也是晴转多云，多云转阴，阴得压抑而沉重。
他缓缓说道：“你以为我拖了这么长时间，就是为了看白凌云的笑话？我要告她会费这劲么？我刚出狱不想惹事儿，不想得罪你们。尤其是国书记在我家做农村调查，要写书。我更不想无事生非。你叶书记不来找我，我才不管你建校不建校呢。只要我饭店开业，就安排本生产队适龄儿童来县城念书。你们不会以为我做不到吧？”
楚天舒：“可是有一个人愿意投资捐助，不过必须得找你。”
华子立刻警觉地站起身：“安欣？”
“就是她。”
“她找你了？”
楚天舒：“前天下午她去青松岭公社找我。”
华子：“你说你认识我了？”
楚天舒：“这有什么呀？我还说建新村的时候在你家住过一个多月呢。”
华子一拍大腿：“你怎么……，太单纯！你这脑子在官场混不了多久。”
楚天舒：“怎么了呀？我实话实说。”
华子：“对那种不知底细的人能说实话么？我是啥？流氓、刚出狱的老犯儿。你是政府干部，副局级。能往一起掺和？你答应她什么了？”
楚天舒：“她说她看好你们生产队，只要愿意合作，她可以出钱建村小学。可是涉及到生产队，我不能做主啊。”
华子：“两位领导记住了。蘑菇崴子屯儿生产队一贯的原则，不合作、不合资、不吸纳一切外来人员。我们就是十来个老农民加四五个曾在蘑菇崴子屯儿插队的老知青，没有多大能耐，更没多大雄心。”
叶飞秋冷哼道：“哼哼，谁信呐？”
华子：“您还别不信。真正的大投资商乃至外资，根本看不上德化这种山区小县。人口有限，资源有限，交通不便。投资干什么？至于像安欣这种人……”
楚天舒：“她怎么样？”
华子：“我没啥根据，不愿搭理她。不过可以推断，明知不赚钱，明知斗心眼儿不是我对手，还要投资。目的只有一个——洗钱！”
“啊？！你是说她的钱不干净？”
华子：“我从少教所出来的时候，她就嫁给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副省长。现在不是退休就是下台了。如果有人追查他们的经济问题，这么些钱哪来的？只要你接受她的投资，她就可以说这是依托生产队赚的。再要深追，谁跟他合伙谁倒霉。我们就是一些老农民，能折腾起？”
叶飞秋：“你小子够诡诈，这种事儿都看得出来。”
“哼哼，你到监狱蹲三年，你也看得出来。那里面什么人没有？说说你们俩来的真实目的吧。”
楚天舒看了看叶飞秋。
叶飞秋：“我已经和五大班子例会研究了，从县财政抽出一部分资金先把菁华村小学建起来。然后从青松岭乡年收入中，逐步偿还。不过我们担心某些刺儿头闹事儿，什么质量啊，师资啊，横挑鼻子竖挑眼。”
华凌霄：“呵呵，不是某些刺儿头，就是我。你们放心，就是菁华村没小学也跟我没关系。绝对保证，屁都不放一个！”
楚天舒：“也不是那话。叶书记说，菁华村没有村委会，只能由我去监督指挥。可是我什么都不懂。什么红砖水泥木料，当时都是你张罗的。再说建学校还需要速度，我想想都头疼……”
华子一拍桌子：“我想起来了！”
“又怎么啦？”
华子：“你说咱们当初跑林业局要伐木指标为什么那么难？八成……，不，一定是林业局长收了张某人的好处，把那两年的伐木指标都批给他了。查他们的账，这小子倒卖木材绝对不能少贪了！他奶奶的，好好地一座小学全毁在贪官手里了。”
叶飞秋也警觉起来：“林业局的事我去查。你能不能回去援建学校？”
“我……，你看我现在忙成什么样儿了？没时间呀。”
叶飞秋：“你要肯回去帮忙，一切都好办。你要硬是拧着，我让你饭店开不成。”
华子叹了口气：“这你是能办到啊。不用别的，你发一句话，五大执照拖我半年就彻底完犊子了。”
叶飞秋终于笑了：“你要是按照当时规划方案及时把学校建成，我给你奖金。”
华子：“我不要奖金。只要你来我们饭店吃几回饭就行。”
叶飞秋：“吃饭和奖金是两码事啊。”
华子：“商场如战场，你就是再货真价实，山珍海味，高级厨师，也难免一关一关地闯。就说那个安欣，你们俩能甩开她，但在商场上她绝不会轻易放过我们。还有德化县城那些大大小小的饭店，同行是冤家。不信将来你暗自查查那个刀条脸秘书，他要背后没人，我跟你姓叶！”
叶飞秋：“不，不可能吧？”
“别忘了老人家的教导，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，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。你跟我生气可以理解，他那么狐假虎威，为什么？”
楚天舒：“那他怎么会到县委呀？”
华子：“前两天在家我还跟国书记说。当小官儿靠德行，从村官到县官，德行不好早晚出事儿。再往上，就得靠背景，谁的后台硬靠山高谁就升上去。什么功劳政绩作风都是狗屁！叶书记这年龄，也就做到县太奶，别再惦记往上。找个清闲位置做点研究挺好的。楚书记年轻，就得走着瞧喽。”
叶飞秋：“哎哎哎，别转移话题，菁华村建小学你到底回不回去？”
华子：“这很简单呐。让楚书记下令，菁华村全体男性村民必须出义务工，满劳盖小学。”
叶飞秋：“这用你说。问题是怎么进料，怎么监工，怎么聘请教师！”
华子：“有钱都好办！今后有事找我不要弄些狗屁秘书，老子见一次踹他一次！”
华凌霄设了一串连环套，总算把老谋深算的叶飞秋逼得出头出钱了。这笔钱当然还得出在青松岭乡，不过那就不是华子要关心的了。
建校资金既然已经单独立项，那就没什么啰嗦。
华子说：“先买木料，不能等伐木了。木工开工做门窗人字架，然后跟赵厂长再定十窑高炭砖，十天就能出窑。十五间房子，二十天完工。院套大门自来水，开学续建都来得及。”
楚天舒：“那你就快去吧。”
“我去？你以为我还是村长啊？得法人代表签字才能入账才生效。尤其这是公家玩意儿，就是花现钱也得明白入账。我只能是你的跟屁虫儿。”
叶飞秋：“华子，菁华村除了你还有什么人能胜任村官儿？”
华子想都没想：“还是下派吧。白凌云的影响实在太恶劣，菁华村已经搞得人心惶惶，不是不肯干就是想干没德行的。菁华三屯，没个三五年稳定不下来。生产队损失这么大，也得三五年缓过元气来。”
楚天舒：“那，啥时候跟我去买料啊。”
华子：“我把队里的会计刘诚借给你，明天立账。然后我带着你俩在县城订购木料、水泥、玻璃，顺便到木器厂订购桌椅板凳黑板办公桌。这里的活儿三天后交给唐姐，我就可以回去了。”
唐竹青敲门走了进来：“华子，到饭点儿了。是不单独准备饭菜？”
叶飞秋：“吃什么饭？把我秘书打那样，我不得看看去？小楚，走！”
送走叶楚，众人才敢进食堂坐下。
二妞和查秀红、李彩霞把饭菜抬进来，大家坐下吃饭。
赵国伟：“华子，你这脾气能不能改改？叶书记的秘书你也敢揍。把大伙儿都吓坏了。”
华子：“谁让他装犊子。你看他进门儿那牛逼样儿！不看叶书记，我干残废他！明天全城都得知道，县委秘书装犊子被华爷踹了！今后来人好好吃饭咱热情招待，我看谁敢来炸刺儿！这小子十有八九家里或三亲六故是开饭店的。”
唐竹青：“大家本来就担心开饭店没客人。可你这么一打……”
华子：“天时不如地利，地利不如人和。咱们首先占了一个地利，接下去就是人和，这是最重要的。从货源到用人都是自己的，保质保量包便宜。再说地利，北门外就是农家市场，那可是咱老窝子，对面就是北市场，谁不趁方便进来吃一顿血肠烩酸菜？”
华子拿起一个贴饼子：“旁边就是依依药材坊。你可不知道棒槌沟那个药材大市场，每月两次大集，山南海北，人呜泱呜泱的。咱能拉过来十分之一那就赚大钱啦。再有，只要叶书记来那么三回五回，让那些当官的吃上瘾。你往外赶他们都不带走的。别的不敢说，就说那些山野菜泡菜，你吃了上瘾不？”
满自由：“那咱们主打什么呀？”
华子狡黠地看着满自由：“主打什么？你给我磕个头我告诉你。”
“你滚犊子！快说。”
华子：“我当年采回集体户那些山野菜，这么多年的杀猪菜，你都吃到狗肚子去啦？咱们有大山，有农民有土地，有大院儿。主打的就是山村特色！”
满自由：“你才扯犊子呢。开饭店可不是咱们在集体户胡闹，必须得有当家菜！崔高丽狗肉馆儿还得上几个特色泡菜呢。”
华子：“泡菜是当家菜么？那是特色。从打唐姐开高档服装店，我就开始琢磨。我偷偷走了多少家饭店，吃了多少回，根本不对路。我还领着老胡子，去关东酒家吃一回呢！”
满自由又来了精神：“呵呵，那个瘫巴啦让你进去啦？”
华子：“没听说顾客是上帝呀？他都不肯要钱，是华爷赏的！”
唐竹青：“别扯江湖，说正经事儿。”
华子：“宴宾楼我前几天也去了。什么这个菜系那个菜系，根本比不了咱的监狱菜系，老犯儿手艺。你想这就是个小县城，你就是做出松鼠桂鱼、东坡肘子，谁会吃啊？就是大众菜，便宜、实惠、好吃！我这次回去告诉蔡姑、清华姐、我丈母娘，家家养猪，养本地笨猪，咱就来个猪肉山野菜。我撑不死他们！不用说别人，贞顺嫂子跟谁学了？”
满自由：“当时不是跟你学的么？”
“我就教她拌狗肉丝，做狗肉汤。其他的还不是人家自己琢磨的？咱这灶上找几个干净会做菜的老娘们都行！你俩的老婆不都闲着呢么？我们回去以后，就让她俩过来学艺，首先就是干净！对了唐姐，元朝辉还在大修厂上班？”
唐竹青：“大修厂也承包了。元朝辉还是管她那台车床，经常没活儿。她又老实……”
华子：“你问她愿不愿意学做菜。”
满自由：“你还想用她？”
华子：“买菜进货归你，她又不管钱。”
满自由：“她在集体户做饭就不行。”
华子：“能打个下手就行，哥们儿赔钱咱不找她。一旦赚钱，咋好让她一个人在边儿上看着？”
唐竹青：“大流氓，菩萨心肠。我也学当厨师？”
华子：“你可拉倒吧，你忘了满自由天天呲儿你啦？你进厨房都不行。当经理你准行，能管住满自由。”
唐竹青：“老赵呢？”
华子：“老赵办事儿准，说话稳，车技好，他得到二妞那边去。五六个收购点，还得跑棒槌沟。”
满自由：“说了半天你干啥？”
华子：“我回家当大夫呀。我老婆可都辞职在家等着呢。对了，大家按我的思路给饭店取个名，做成牌匾。我们都得回去收拾庄家。老满老赵还得倒腾白菜萝卜土豆子，新粮上市咱就开张！”
华子带着大队人马回了蘑菇崴子屯儿，楚天舒虽然对这些人心里有底，可是老天爷偏偏跟她过不去。建校工程，得样样天天跟大雨作斗争。
不过农民不怕干活儿，不怕跟老天爷作对。为了防雨，不少家不但拿出自己的塑料布油布，甚至连雨衣蓑衣都用上了。
好在工地距离柳子富大院很近，大雨来到，人们就躲进屋里。天色开晴，不论几点伸手开干。幸亏学校建在了西岗子猪腚尖上，排水不用操心。
十五天，小学校开始挂瓦封顶了。
这是青松岭乡第一所砖瓦校舍，第一所供应自来水，暖气供热的小学校。当时县城小学还在烧大肚子煤炉子呢。人们进入西南道口，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红墙蓝瓦的校舍，高高挺立的旗杆。
竣工那天，楚天舒送过来一面崭新的国旗。还请了一位照相师傅来，国旗升起，摄影师拍照……
他缓缓说道：“你以为我拖了这么长时间，就是为了看白凌云的笑话？我要告她会费这劲么？我刚出狱不想惹事儿，不想得罪你们。尤其是国书记在我家做农村调查，要写书。我更不想无事生非。你叶书记不来找我，我才不管你建校不建校呢。只要我饭店开业，就安排本生产队适龄儿童来县城念书。你们不会以为我做不到吧？”
楚天舒：“可是有一个人愿意投资捐助，不过必须得找你。”
华子立刻警觉地站起身：“安欣？”
“就是她。”
“她找你了？”
楚天舒：“前天下午她去青松岭公社找我。”
华子：“你说你认识我了？”
楚天舒：“这有什么呀？我还说建新村的时候在你家住过一个多月呢。”
华子一拍大腿：“你怎么……，太单纯！你这脑子在官场混不了多久。”
楚天舒：“怎么了呀？我实话实说。”
华子：“对那种不知底细的人能说实话么？我是啥？流氓、刚出狱的老犯儿。你是政府干部，副局级。能往一起掺和？你答应她什么了？”
楚天舒：“她说她看好你们生产队，只要愿意合作，她可以出钱建村小学。可是涉及到生产队，我不能做主啊。”
华子：“两位领导记住了。蘑菇崴子屯儿生产队一贯的原则，不合作、不合资、不吸纳一切外来人员。我们就是十来个老农民加四五个曾在蘑菇崴子屯儿插队的老知青，没有多大能耐，更没多大雄心。”
叶飞秋冷哼道：“哼哼，谁信呐？”
华子：“您还别不信。真正的大投资商乃至外资，根本看不上德化这种山区小县。人口有限，资源有限，交通不便。投资干什么？至于像安欣这种人……”
楚天舒：“她怎么样？”
华子：“我没啥根据，不愿搭理她。不过可以推断，明知不赚钱，明知斗心眼儿不是我对手，还要投资。目的只有一个——洗钱！”
“啊？！你是说她的钱不干净？”
华子：“我从少教所出来的时候，她就嫁给了一个四十多岁的副省长。现在不是退休就是下台了。如果有人追查他们的经济问题，这么些钱哪来的？只要你接受她的投资，她就可以说这是依托生产队赚的。再要深追，谁跟他合伙谁倒霉。我们就是一些老农民，能折腾起？”
叶飞秋：“你小子够诡诈，这种事儿都看得出来。”
“哼哼，你到监狱蹲三年，你也看得出来。那里面什么人没有？说说你们俩来的真实目的吧。”
楚天舒看了看叶飞秋。
叶飞秋：“我已经和五大班子例会研究了，从县财政抽出一部分资金先把菁华村小学建起来。然后从青松岭乡年收入中，逐步偿还。不过我们担心某些刺儿头闹事儿，什么质量啊，师资啊，横挑鼻子竖挑眼。”
华凌霄：“呵呵，不是某些刺儿头，就是我。你们放心，就是菁华村没小学也跟我没关系。绝对保证，屁都不放一个！”
楚天舒：“也不是那话。叶书记说，菁华村没有村委会，只能由我去监督指挥。可是我什么都不懂。什么红砖水泥木料，当时都是你张罗的。再说建学校还需要速度，我想想都头疼……”
华子一拍桌子：“我想起来了！”
“又怎么啦？”
华子：“你说咱们当初跑林业局要伐木指标为什么那么难？八成……，不，一定是林业局长收了张某人的好处，把那两年的伐木指标都批给他了。查他们的账，这小子倒卖木材绝对不能少贪了！他奶奶的，好好地一座小学全毁在贪官手里了。”
叶飞秋也警觉起来：“林业局的事我去查。你能不能回去援建学校？”
“我……，你看我现在忙成什么样儿了？没时间呀。”
叶飞秋：“你要肯回去帮忙，一切都好办。你要硬是拧着，我让你饭店开不成。”
华子叹了口气：“这你是能办到啊。不用别的，你发一句话，五大执照拖我半年就彻底完犊子了。”
叶飞秋终于笑了：“你要是按照当时规划方案及时把学校建成，我给你奖金。”
华子：“我不要奖金。只要你来我们饭店吃几回饭就行。”
叶飞秋：“吃饭和奖金是两码事啊。”
华子：“商场如战场，你就是再货真价实，山珍海味，高级厨师，也难免一关一关地闯。就说那个安欣，你们俩能甩开她，但在商场上她绝不会轻易放过我们。还有德化县城那些大大小小的饭店，同行是冤家。不信将来你暗自查查那个刀条脸秘书，他要背后没人，我跟你姓叶！”
叶飞秋：“不，不可能吧？”
“别忘了老人家的教导，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，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。你跟我生气可以理解，他那么狐假虎威，为什么？”
楚天舒：“那他怎么会到县委呀？”
华子：“前两天在家我还跟国书记说。当小官儿靠德行，从村官到县官，德行不好早晚出事儿。再往上，就得靠背景，谁的后台硬靠山高谁就升上去。什么功劳政绩作风都是狗屁！叶书记这年龄，也就做到县太奶，别再惦记往上。找个清闲位置做点研究挺好的。楚书记年轻，就得走着瞧喽。”
叶飞秋：“哎哎哎，别转移话题，菁华村建小学你到底回不回去？”
华子：“这很简单呐。让楚书记下令，菁华村全体男性村民必须出义务工，满劳盖小学。”
叶飞秋：“这用你说。问题是怎么进料，怎么监工，怎么聘请教师！”
华子：“有钱都好办！今后有事找我不要弄些狗屁秘书，老子见一次踹他一次！”
华凌霄设了一串连环套，总算把老谋深算的叶飞秋逼得出头出钱了。这笔钱当然还得出在青松岭乡，不过那就不是华子要关心的了。
建校资金既然已经单独立项，那就没什么啰嗦。
华子说：“先买木料，不能等伐木了。木工开工做门窗人字架，然后跟赵厂长再定十窑高炭砖，十天就能出窑。十五间房子，二十天完工。院套大门自来水，开学续建都来得及。”
楚天舒：“那你就快去吧。”
“我去？你以为我还是村长啊？得法人代表签字才能入账才生效。尤其这是公家玩意儿，就是花现钱也得明白入账。我只能是你的跟屁虫儿。”
叶飞秋：“华子，菁华村除了你还有什么人能胜任村官儿？”
华子想都没想：“还是下派吧。白凌云的影响实在太恶劣，菁华村已经搞得人心惶惶，不是不肯干就是想干没德行的。菁华三屯，没个三五年稳定不下来。生产队损失这么大，也得三五年缓过元气来。”
楚天舒：“那，啥时候跟我去买料啊。”
华子：“我把队里的会计刘诚借给你，明天立账。然后我带着你俩在县城订购木料、水泥、玻璃，顺便到木器厂订购桌椅板凳黑板办公桌。这里的活儿三天后交给唐姐，我就可以回去了。”
唐竹青敲门走了进来：“华子，到饭点儿了。是不单独准备饭菜？”
叶飞秋：“吃什么饭？把我秘书打那样，我不得看看去？小楚，走！”
送走叶楚，众人才敢进食堂坐下。
二妞和查秀红、李彩霞把饭菜抬进来，大家坐下吃饭。
赵国伟：“华子，你这脾气能不能改改？叶书记的秘书你也敢揍。把大伙儿都吓坏了。”
华子：“谁让他装犊子。你看他进门儿那牛逼样儿！不看叶书记，我干残废他！明天全城都得知道，县委秘书装犊子被华爷踹了！今后来人好好吃饭咱热情招待，我看谁敢来炸刺儿！这小子十有八九家里或三亲六故是开饭店的。”
唐竹青：“大家本来就担心开饭店没客人。可你这么一打……”
华子：“天时不如地利，地利不如人和。咱们首先占了一个地利，接下去就是人和，这是最重要的。从货源到用人都是自己的，保质保量包便宜。再说地利，北门外就是农家市场，那可是咱老窝子，对面就是北市场，谁不趁方便进来吃一顿血肠烩酸菜？”
华子拿起一个贴饼子：“旁边就是依依药材坊。你可不知道棒槌沟那个药材大市场，每月两次大集，山南海北，人呜泱呜泱的。咱能拉过来十分之一那就赚大钱啦。再有，只要叶书记来那么三回五回，让那些当官的吃上瘾。你往外赶他们都不带走的。别的不敢说，就说那些山野菜泡菜，你吃了上瘾不？”
满自由：“那咱们主打什么呀？”
华子狡黠地看着满自由：“主打什么？你给我磕个头我告诉你。”
“你滚犊子！快说。”
华子：“我当年采回集体户那些山野菜，这么多年的杀猪菜，你都吃到狗肚子去啦？咱们有大山，有农民有土地，有大院儿。主打的就是山村特色！”
满自由：“你才扯犊子呢。开饭店可不是咱们在集体户胡闹，必须得有当家菜！崔高丽狗肉馆儿还得上几个特色泡菜呢。”
华子：“泡菜是当家菜么？那是特色。从打唐姐开高档服装店，我就开始琢磨。我偷偷走了多少家饭店，吃了多少回，根本不对路。我还领着老胡子，去关东酒家吃一回呢！”
满自由又来了精神：“呵呵，那个瘫巴啦让你进去啦？”
华子：“没听说顾客是上帝呀？他都不肯要钱，是华爷赏的！”
唐竹青：“别扯江湖，说正经事儿。”
华子：“宴宾楼我前几天也去了。什么这个菜系那个菜系，根本比不了咱的监狱菜系，老犯儿手艺。你想这就是个小县城，你就是做出松鼠桂鱼、东坡肘子，谁会吃啊？就是大众菜，便宜、实惠、好吃！我这次回去告诉蔡姑、清华姐、我丈母娘，家家养猪，养本地笨猪，咱就来个猪肉山野菜。我撑不死他们！不用说别人，贞顺嫂子跟谁学了？”
满自由：“当时不是跟你学的么？”
“我就教她拌狗肉丝，做狗肉汤。其他的还不是人家自己琢磨的？咱这灶上找几个干净会做菜的老娘们都行！你俩的老婆不都闲着呢么？我们回去以后，就让她俩过来学艺，首先就是干净！对了唐姐，元朝辉还在大修厂上班？”
唐竹青：“大修厂也承包了。元朝辉还是管她那台车床，经常没活儿。她又老实……”
华子：“你问她愿不愿意学做菜。”
满自由：“你还想用她？”
华子：“买菜进货归你，她又不管钱。”
满自由：“她在集体户做饭就不行。”
华子：“能打个下手就行，哥们儿赔钱咱不找她。一旦赚钱，咋好让她一个人在边儿上看着？”
唐竹青：“大流氓，菩萨心肠。我也学当厨师？”
华子：“你可拉倒吧，你忘了满自由天天呲儿你啦？你进厨房都不行。当经理你准行，能管住满自由。”
唐竹青：“老赵呢？”
华子：“老赵办事儿准，说话稳，车技好，他得到二妞那边去。五六个收购点，还得跑棒槌沟。”
满自由：“说了半天你干啥？”
华子：“我回家当大夫呀。我老婆可都辞职在家等着呢。对了，大家按我的思路给饭店取个名，做成牌匾。我们都得回去收拾庄家。老满老赵还得倒腾白菜萝卜土豆子，新粮上市咱就开张！”
华子带着大队人马回了蘑菇崴子屯儿，楚天舒虽然对这些人心里有底，可是老天爷偏偏跟她过不去。建校工程，得样样天天跟大雨作斗争。
不过农民不怕干活儿，不怕跟老天爷作对。为了防雨，不少家不但拿出自己的塑料布油布，甚至连雨衣蓑衣都用上了。
好在工地距离柳子富大院很近，大雨来到，人们就躲进屋里。天色开晴，不论几点伸手开干。幸亏学校建在了西岗子猪腚尖上，排水不用操心。
十五天，小学校开始挂瓦封顶了。
这是青松岭乡第一所砖瓦校舍，第一所供应自来水，暖气供热的小学校。当时县城小学还在烧大肚子煤炉子呢。人们进入西南道口，第一眼看见的就是红墙蓝瓦的校舍，高高挺立的旗杆。
竣工那天，楚天舒送过来一面崭新的国旗。还请了一位照相师傅来，国旗升起，摄影师拍照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