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52章 狂笑-《代宋之锋镝长歌》

  “轰隆!”

  在那声如陨星坠地般的闷响后,恐怖的冲击波裹挟着滚烫的血肉碎末、碎裂的骨渣、黏腻的肠肚,如同肮脏的喷泉,猛烈泼洒开来,瞬间将冲锋的锋线染成一片血红。

  空气仿佛凝固了。

  上一刻还狂吼着向上攀爬的党项精锐,此刻脚步却硬生生钉死在冰冷的雪坡上。他们脸上狂热的神情被瞬间冻结,取而代之的是无法言喻的惊骇。

  视野中,那巨石砸落之处,只剩下一个巨大的、冒着热气的血坑,坑底是几滩难以辨认的、被碾成肉泥的猩红与惨白混合物。残肢断臂飞溅在四周,一条沾满泥雪和冰碴的断臂,五指还痉挛地抓握着,就落在最前排一名党项士兵的脚边。

  “嗬……”那名党项人望着脚边的残肢,张了张嘴,想要嘶吼些什么,但喉间发出的声音,仿佛是漏风的风箱。

  与此同时,山风卷席而过,裹挟内脏破裂的恶臭和浓郁的血气,直涌所有人的鼻腔内,直令人窒息。

  随着巨石轰出,党项人本高昂的士气,这维系着军队冲锋意志的无形之物,在这一刻,轰然出现动摇。

  那巨石带来的不仅是物理上的杀伤,更是心理上毁灭性的碾压。

  它冷酷地宣告:宋人并非待宰的羔羊,他们还有更恐怖的力量!

  恐惧,如同冰冷的毒蛇,迅速钻入每一个党项士兵的骨髓,麻痹了他们的四肢百骸。冲锋的狂潮,瞬间变成了犹豫的泥沼。

  但这仅仅只是开始。

  而就在这士气崩溃、阵型混乱的致命瞬间。

  一声比猛虎下山更狂暴、比惊雷炸裂更凶戾的咆哮,撕裂了短暂的死寂!这咆哮声中蕴含的纯粹杀意和力量,甚至压过了风雪,让所有听见的人心脏都为之一缩!

  一道铁塔般的黑影,如同地狱里冲出的魔神,从宋军阵线后方的高坡上,悍然跃下。

  是呼延通!

  他穿着厚重的漆黑甲胄,嘴里咬着木棍,手持稚童手腕粗细的沉重铁矛,悍然奔来。

  那矛尖在身后犁出一道深痕!

  而呼延通的目标,直指那因双目失明而陷入狂暴、正被亲卫们死死护在中间的耶和小狗盛!

  “杀!”

  呼延通发出一声狂吼,像重锤砸在党项人的耳膜上。他冲锋的姿态并非直线,而是带着一种狂暴的、碾碎一切的“之”字形!速度之快,在风雪中拉出一道模糊的残影!

  挡在他冲锋路线上的党项士兵,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有效的反应。

  “噗嗤!”

  一名刚刚从呕吐中抬起头来的党项军官,只觉眼前一花,一股无法抗拒的巨力便撞上了他的胸膛。他甚至没看清呼延通的动作,那倒拖在后的铁矛,仿佛活了过来,在呼延通手腕一个微不可查的翻转间,化作一道乌黑的闪电,自下而上,瞬间击穿了他的瘊子甲,贯透了他的心脏!矛尖带着一蓬滚烫的心头血,从他后背透出。

  呼延通脚步毫不停留,手臂一振,那军官百十斤重的尸体就像破麻袋般被甩飞出去,狠狠砸倒后面两名刚刚举起弯刀的士兵。

  “拦住他!拦住那个宋狗!”看着这一幕的党项军官嘶声力竭地吼叫,试图组织起防线。

  然而,在这头陷入狂暴的野兽面前,任何阻拦都显得苍白可笑!

  两名悍勇的党项长矛手,一左一右,挺矛刺向呼延通的两肋!角度刁钻,配合默契!

  呼延通眼中凶光爆射,竟不闪不避!他低吼一声,全身肌肉瞬间绷紧如铁石,脚下猛地一蹬,整个人如同失控的攻城锤,以更快的速度撞向左侧的长矛手。

  “咔嚓!”

  左侧的长矛刺中呼延通肋下的重铠,却发出金铁交鸣般的脆响。那矛尖竟未能深入,反而被巨大的冲击力撞得弯曲,持矛的党项士兵只觉得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量顺着矛杆传来,虎口瞬间撕裂,长矛脱手飞出。

  而呼延通的铁拳,已经如同重锤般轰在了他的面门上!

  “嘭!”

  沉闷的骨裂声令人牙酸!那士兵的整张脸仿佛被砸塌了下去,鼻梁粉碎,眼珠爆裂,鲜血混合着白色的脑浆从变形的头盔缝隙中狂喷而出!尸体软软倒下。

  几乎同时,右侧的长矛也已刺到!呼延通左手如电探出,精准无比地抓住了矛杆!那党项士兵用尽全力前刺,矛杆却在呼延通手中纹丝不动!

  呼延通,五指如铁钳般猛然发力,“嘎嘣”一声,坚韧的矛杆竟被他生生折断!他握着半截矛杆,反手一捅!

  “噗!”断裂的木茬混合着矛尖,狠狠扎进了右侧士兵的咽喉!那士兵双手徒劳地捂住喷血的脖子,嗬嗬作响,仰面栽倒。

  这一切,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!

  呼延通脚步不停,每一步踏出,雪地都深深凹陷,溅起一片血泥。他手中的铁矛不再是简单的武器,而是化作了死亡的飓风!劈、扫、砸、刺!没有任何花哨的技巧,只有最原始、最狂暴的力量倾泻!

  乌黑的矛影所过之处,血肉横飞!一个试图从侧面偷袭的党项刀盾手,连人带盾被一矛横扫砸飞,半空中喷出的鲜血划出一道凄厉的弧线。另一名持斧的党项精锐,斧头还未举起,就被呼延通一记势大力沉的直刺贯穿了小腹,矛尖带着肠子从后背透出,被呼延通连人带矛挑起,狠狠甩向远处的人群!

  “这......这.....”党项精锐们望着肆意屠杀的呼延通,恐惧彻底攫取了党项人的心神。他们看着那个在人群中掀起腥风血雨、如同人形凶兽般的呼延通,看着他漆黑甲胄上溅满的鲜血和碎肉,以及那恐怖的铁矛,勇气彻底崩溃了!

  呼延通,这个平日里就力压群雄的寨中第一猛士,在战场之上,终于彻底展露出了他作为“战场凶器”的恐怖獠牙!他的存在本身,就是对敌人意志的终极摧残!

  他如同一柄烧红的烙铁,狠狠捅进了因巨石轰击和士气瓦解而变得混乱、脆弱的党项军阵之中,所过之处,人仰马翻,哀嚎遍野!硬生生在密集的敌群中,犁开了一条由血肉铺就的死亡通道!

  其身后紧随的亲卫,更是一路冲杀,每个人眼里都闪烁着仇恨的残忍。

  与此同时,位于上方的投石机也在不断运转,一道道磨盘大的巨石轰然砸下。

  石弹的袭击,让绝望的惨嚎瞬间取代了冲锋的呐喊。

  坚硬的石块砸在铁盔上,发出沉闷的“铛铛”声,即使头盔再坚固,在此刻也犹如鸡蛋般脆弱。巨大的冲击力直接让包着头颅的头盔破碎。可怕的画面,让人眼前发黑。而砸在皮甲或锁子甲上,能轻易砸断肋骨,震碎内脏。砸在裸露的手臂、小腿上,足以令肢体断碎。更可怕的是,这些石弹的袭击,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反击的机会。

  斜坡,瞬间变成了绞肉场。

  冲锋的党项精锐,被这突如其来的、覆盖性的石弹彻底打懵了。前进?头顶是不断落下的巨石,每一步都可能被砸成肉泥!后退?狭窄陡峭的坡道挤满了人,后方不明情况的队伍还在本能地向上涌,转身都困难!而头顶上的斜坡那还有一名凶神杀来。

  进不得,退不得!就是如今党项精锐的情势。

  一名身处队列中间满脸是血、头盔被砸瘪的党项精锐发出绝望的嘶吼。

  他身边,不断有士兵被巨石击中倒下,滚落下去的身体又绊倒了后面的人,引起更大的混乱。脚下,冰冷的雪地早已被粘稠温热的血浆浸透,变得湿滑无比,每一步都像是在血泥里跋涉。

  恐慌如同瘟疫般疯狂蔓延。后方支援的队伍,亲眼目睹了前方同袍在石雨下如同麦秆般倒下的惨状,听着那令人头皮发麻的撞击声和濒死的哀嚎,冲锋的勇气瞬间被冻结。督战队声嘶力竭的吼叫和挥舞的弯刀,此刻显得如此苍白无力。没有人再愿意踏上那条通往血肉磨盘的斜坡!

  “停下!停下!前面是死路!”后方惊恐的呼喊压过了督战的命令。后续的党项队伍,硬生生在坡底刹住了脚步,惊恐地望着上方那片被石雨和血雾笼罩的死亡区域,再不敢往上一步。

  这一刻,斜坡上的精锐,成了被彻底抛弃的孤岛。

  而杀疯了的呼延通的目标,始终只有一个,那就是耶和小狗盛!

  “不好,他的目的是都统军!”在呼延通和亲卫冲杀时,党项人精锐也觉察到了什么。

  “快撤,快带都统军撤!”望着如同虎入羊群的呼延通,党项军官们心中满是骇然,要是放在寻常时,他们对自家都统军的武勇拥有极大的自信,然而如今的耶和小狗盛双目暂时失明,他们又怎能不惊惧。

  而此刻,耶和小狗盛自身都陷入了惊惧,双目失明的他,他根本不知道战场发生了什么。

  这对于一名身经百战的武将来说,简直是难以忍受的事,但此刻他只能听着后方传来的震动,以及耳边传来亲卫的惊惧呼喊,来觉察战场发生了何事。

  这耶和小狗盛无法保持冷静,手中大刀下意识毫无章法地狂乱劈砍,将身前的空气撕裂得呜呜作响。

  几名忠心耿耿的亲卫看着此景,根本无法近身,只能绝望哭喊着敌人袭来了。

  然而陷入不安和恐惧的耶和小狗盛,耳里听不进任何话。

  见这般,亲卫队长转头看向一路杀来的呼延通,只能绝望嘶吼:“保护都统军!挡住!给我挡住那个宋狗!”

  试图组织起最后的防线面对呼延通。

  下一刻,呼延通来了!

  他带着由裴虎训练的亲军来了!

  如同一道裹挟着死亡风暴的黑色闪电,呼延通一马当先冲入党项甲士中,挟着无匹的威势,悍然杀了过去!

  “杀!”

  呼延通的咆哮如同惊雷炸响!看着挡在前面的亲卫队长,脚下猛地发力,积雪被狂暴的力量炸开!他整个人高高跃起,沉重的铁矛被他双手紧握,高举过顶,全身的力量、速度、以及那滔天的杀意,狠狠砸了下去。

  铁矛撕裂空气,发出刺耳欲聋的尖啸!矛尖的寒光,闪烁风雪中!这一矛,朝拦截在前的党项亲军队长、以最狂暴的方式宣泄而出。

  “当!”

  震耳欲聋的巨响。

  党项亲军队长挥起格挡的大刀,与呼延通这铁矛狠狠撞在一起。

  火星四处溅射,而后呼延通铁矛横扫而过,轰然砸在党项亲军队长身上,将其狠狠砸飞一丈外摔在地上。

  那名被击飞摔在地的党项亲军队长,只觉得浑身筋骨都好似折断了,但忠心的他下意识撑肘想要起身,却不料只是一抬肘就看见胸前瘊子甲已深深陷入胸脯,然后浑身一软,趴在地上再也起不来了。

  瞬杀一人,呼延通没有停留,他如同虎目的双眼死死盯着前方陷入混乱的耶和小狗盛,如同看待猎物般。

  然后就是冲撞!碾压!

  同人形的攻城锤,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,狠狠撞进了誓死拦截的亲军里!

  “咔嚓!”

  “噗通!”

  骨骼碎裂声、沉闷的撞击声、惊恐的短促惨叫瞬间响起!挡在他正前方的两名亲军,如同被狂奔的野牛撞上,胸骨塌陷,口喷鲜血,整个人被铁矛撞得倒飞出去,又砸倒了后面几人。

  侧方一人试图用弯刀劈砍,呼延通甚至没有看他,左臂肌肉贲张,铁矛横扫而出,狠狠砸在那人的太阳穴上!头盔瞬间变形,那人哼都没哼一声,软软栽倒,眼球因颅内高压而凸出眼眶。

  在他冲锋的路径上,留下的是被巨力撞飞的躯体、被踩踏变形的尸体、以及一条用血肉铺就的猩红通道!每一步踏下,都溅起混着脑浆和内脏碎块的血泥!他身上那件甲胄早已被血浆浸透,呈现出暗沉的黑红,就连护肩上挂满了不知名的碎肉和组织,浓烈的血腥味几乎凝成实质!

  党项士兵们看着冲来的呼延通,眼神中只剩下最原始的恐惧。

  那已经不是人了,那是移动的杀神!他们尖叫着,不顾一切地向两侧拥挤、推搡,甚至为了躲避而将同伴推翻。呼延通所到之处,人群如同被烧红的刀子切开的油脂,自动分崩离析!他冲锋的势头,竟不比头顶上的巨石逊色!

  耶和小狗盛仅存的几名亲卫望着队长轻易被击杀,纷纷目眦欲裂。

  他们也在胆寒,但无人敢退,只因党项军法,主将战死全家贬为奴隶。

  因此亲军们以三人组成一个小小的三角阵,两柄弯刀,一杆长枪,带着必死的决绝,刺向呼延通!

  呼延通眼中凶光爆射,冲锋的势头丝毫不减!面对刺来的长枪,他竟不闪不避,只是微微侧身!

  “噗!”枪尖擦着他胸前的重铠划过,带起一串火星和一道浅浅的血痕!这点伤痛,对呼延通来说如同蚊虫叮咬!

  借着侧身的瞬间,他手中的铁矛动了!没有花哨的招式,只有最直接、最野蛮的力量!沉重的铁矛化作一道乌黑的残影,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,自下而上,一个狂暴的撩劈!

  “铛!咔嚓!”

  左侧亲卫的弯刀被铁矛狠狠砸中,连刀带人劈得向后仰倒!矛尖顺势划过他的胸腹,皮甲如纸片般撕裂,一道深可见骨的巨大豁口瞬间出现,鲜血和肠子猛地涌出!

  右侧亲卫的弯刀砍向呼延通的脖颈,速度极快!呼延通猛地低头,刀锋擦着他的头皮掠过,削掉几缕沾血的发丝!他顺势前冲,铁矛如同攻城锥般狠狠撞在那亲卫的胸口!

  “嘭!”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清晰的骨裂!那亲卫胸膛塌陷,口中喷出的鲜血混杂着内脏碎片,身体如同破布袋般向后飞跌,撞在最后一名持枪亲卫身上!

  最后一名亲卫被撞得踉跄,长枪失去了准头。呼延通甚至没有停顿,铁矛顺势一个横扫。

  “呜啪!”

  矛杆带着万钧之力,狠狠抽在那名亲卫的腰间!皮甲下的腰椎发出清脆的断裂声!那亲卫的身体以一个诡异的V字形向后折断,口中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嚎,瘫软在地,只有出气没有进气。

  仅仅一个照面,三名悍勇的亲卫,尽数毙命!死状凄惨无比!

  此时,耶和小狗盛彻底暴露在呼延通面前。

  他双目赤红,世界一片白茫和鲜红,剧烈的灼痛和失去方向的恐惧让他疯狂!他挥舞着半截断刀,如同受伤的巨熊般毫无章法地乱劈,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嘶吼:“宋狗!阴险的宋狗!来啊!来杀我啊!”

  呼延通停下脚步,强烈的厮杀,令他胸膛剧烈起伏,口鼻中喷出浓重的白气,混着血腥味。他看着眼前这个给青山寨带来屠戮的敌人,凶横往前冲了过去。

  运足力道,铁矛凭空落下。

  耶和小狗盛不愧为百人斩,即使双目失明,剧痛钻心,那千锤百炼的武勇本能和强横的臂力仍在!这一刀格挡,竟硬生生架住了呼延通这恐怖一击。

  然而,这已是他强弩之末。

  巨大的力量顺着刀身疯狂涌入,耶和小狗盛只觉得双臂剧震,虎口瞬间崩裂,鲜血淋漓。那柄伴随他征战多年、饱饮人血的大刀,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,刀身上,一道清晰的裂纹,在撞击点处骤然蔓延开来。

  他魁梧的身躯被这股沛然莫御的巨力压得猛然一矮,双膝重重砸进雪泥之中。

  剧痛和羞耻,让耶和小狗盛发出一声野兽般的嘶吼。

  呼延通眼中凶光更盛!他双臂肌肉贲张如铁块,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,全身的力量再次爆发,死死压住铁矛!

  伴随着呼延通狂暴的怒吼,耶和小狗盛那柄饱经战火、象征着他武勇与地位的大刀,终于承受不住这非人的力量,在裂纹处轰然断裂!

  半截断刀旋转着飞上半空!

  耶和小狗盛只觉得手上一轻,巨大的力量失去了对抗的目标,身体不由自主地向前扑倒!

  呼延通岂会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,他手腕一抖,沉重的铁矛仿佛失去了重量,化作一道毒龙般的乌光,由下而上,带着刺穿一切的决绝,狠狠捅向耶和小狗盛暴露出的的咽喉!

  “噗嗤!”

  利器贯穿血肉的闷响,在这一刻显得如此清晰,甚至压过了战场上的喧嚣!

  矛尖精准无比地从耶和小狗盛粗壮的脖颈后侧透出,带起一蓬滚烫的血箭!

  时间,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。

  耶和小狗盛扑倒的动作僵在半空。他布满石灰粉和血污的脸上,那双因剧痛和失明而紧闭的眼睛猛地睁开,只剩下两个血肉模糊、不断流淌着浑浊液体的血窟窿!他的嘴巴大张着,似乎想发出最后的怒吼,却只有“嗬…嗬…”的血沫涌出的声音。他那魁梧如铁塔的身躯剧烈地抽搐着,生命力随着喷涌的鲜血飞速流逝。

  呼延通双臂肌肉坟起,怒吼一声,竟将耶和小狗盛庞大的身躯,用铁矛高高挑起!

  党项人心中那象征勇武的都统军,在这一刻,被彻底撕裂,染血,高高地、屈辱地挑在了呼延通那柄染血的铁矛之上。

  “杀”呼延通的咆哮,挟着斩杀强敌的凶威,响彻整个战场。

  这吼声,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
  所有还在抵抗、还在试图挣扎的党项士兵,都看到了那被挑在矛尖上、如同破败玩偶般抽搐的、他们曾经奉若神明的猛将!

  “都……都统军死了!”

  “都统军……被杀了!”

  “怎么可能!怎么可能!”

  “一起上,为都统军报仇!”

  “你去,你快去!”

  “石头又来了!石头又来了!”

  “逃啊!快逃!”

  恐惧如同瘟疫般瞬间蔓延至每一个角落!最后一丝抵抗的意志彻底崩溃!哭喊声、尖叫声、兵器坠地的“哐当”声,响成一片!幸存的党项精锐们,再不顾什么军令,什么荣耀,耶和小狗盛的战死,以及那投石机抛出的恐怖的石弹,都让他们再也升不起战斗的信念。

  不少党项精锐,在这一刻竟如他们所鄙视的奴隶,毫无勇士的姿态,转身就朝着来时的坡下亡命奔逃!互相推挤,践踏,只为逃离这个瞬间变成了修罗屠宰场的山坡!

  兵败如山倒!党项人的进攻,彻底化为了一场绝望的溃败!

  而就在这片因敌人崩溃而骤然减轻压力的战场上方。

  “嗬…嗬嗬…嗬哈哈哈哈——!”

  目睹呼延通的凶威,弓箭手上方,忽然传出一道嘶哑、断续,却充满了无尽疯狂与歇斯底里的狂笑声!

  这笑声在战场上是如此突兀,如此尖锐。

  但没有弓箭手感到愤怒。

  只因此正是刘然!

  他正被农田官李云,还有军医七手八脚地搀扶着,在刘然那胸前,有一道巨大的伤口狰狞地翻卷着,鲜血还在不断渗出,染红了身下的积雪。

  但刘然仿佛完全感觉不到疼痛了!

  他仰着头,满是血污脸上,那双深陷的眼窝里,燃烧着一种近乎癫狂的光芒!

  他看着高坡下如潮水般溃退的党项人,看着呼延通矛尖上挑着的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敌军首领。

  巨大的、压抑了太久太久的情绪,如同决堤的洪水,冲垮了他所有的理智和隐忍!

  “哈哈哈哈!”他一边狂笑,一边剧烈地咳嗽,每一次咳嗽都带着血沫,喷溅在胸前,以及地上,但他毫不在意。

  随后刘然猛地伸出手,不顾李云的惊呼,死死抓住自己胸前翻卷的伤口边缘!指甲深深嵌入血肉之中,带来更剧烈的疼痛,但这疼痛似乎反而刺激了他!

  狂笑变得更加肆无忌惮。

  这狂笑在风雪中回荡,有算计成功、也有劫后余生的极度亢奋,更有那压抑多年后终于爆发的、近乎病态的歇斯底里!笑声里,比任何战鼓都更能宣告这场惨烈阻击的胜利,却也透着一股令人心底发寒的疯狂。

  搀扶着的李云,还有张军医看着他们平日冷静自持的指挥使,此刻状若疯魔的模样,心中既充满了胜利的激动,也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悲凉和敬畏。

  他们知道,这狂笑的背后,是刘然用生命和意志,为这座寨子、为所有人,硬生生搏杀出来的一线生机!

  呼延通挑着耶和小狗盛的尸体,如同战神般屹立在溃退的党项人潮前,冷冷地扫视着下方崩溃的敌军。他听到了刘然的狂笑,那笑声中的疯狂让他那充满杀意的脸庞,闪过一丝自责,但随即,一股更强烈的杀意涌上心头。

  他猛地将矛尖上的尸体狠狠掼在雪地上,溅起一片血泥,对着还在零星抵抗或试图抢回尸体的党项死忠,发出了更凶戾的厮杀。

  风雪依旧,但笼罩在寨子上空的死亡阴云,似乎被这惨烈的胜利和那疯狂的狂笑声,暂时驱散了一些。

  山坡上,只剩下满地的尸骸、凝固的血泊、散落的兵器,以及那象征着宋人顽强不屈和惨烈代价的、被挑断的战旗,还有回荡在风雪中,久久不息的、令人心悸的狂笑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