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4章 受毒打气焰被灭 妥安置人心所向-《浊流滚滚》

  张兴正和圆巧吃饭,吃完准备上地干活,铭利还没睡醒,张家堡发生了什么,觉得和自己没关系,也就没有去打探,突然听见母亲在外边呐喊:“张兴,快去看看,你大被人打了。”

  张兴听到,也顿时火气冲天,这还了得,谁欺负到老大头上来了?撇下吃饭碗,出门看到母亲就喊道:“谁吃了豹子胆,竟敢欺负咱?看我怎么收拾他?”没有头脑的张兴,没弄清是谁,就要动手收拾人。

  跟在身后出门的媳妇圆巧,一把拉着张兴说道:“啥都不清楚,你收拾谁去?你去让大说清缘由再去收拾不迟。”还是媳妇圆巧心思缜密,先要弄清缘由。

  张兴就怒气冲冲的前边走,圆巧和婆婆后边跟着。

  真是: 不是一家人,不入一家门。事情未弄清,跑去先摇人。

  儿子火气大,张口收拾人。幸有儿媳在,先弄清原因。

  张兴进门就问:“大,你说清楚,谁打你了?我去收拾他,谁给他胆量了?敢在太岁头上动土,我看他纯粹是不想活了。”

  铁锁气狠狠的说:“就是保安队那帮土匪,还能有谁?别人谁有胆子敢打我?”

  铁锁的话,让张兴听愣了,给他十个胆,也不敢去收拾保安队的人,他无奈的说了一句:“大,你说你大清早没事干,招惹保安队的人干啥?这不是自找的,我去也不是被人家照打不误,咱们能斗得过保安队的人吗?”

  刚进门的儿媳妇圆巧忙问:“保安队的人打人,难道张魁不管吗?凭啥打人?”

  铁锁看着儿媳妇等他回答,就大声道:“你们只管藏在家里,还不知道,出大事了。昨天晚上,张家城堡被游击队攻开,张魁被打死了,你大伯也遭了连累,也被打死了,现在城堡上乱成一团麻了。”

  听了铁锁的话,他们都惊呆了,张大嘴说不出话来。昨天晚上听见枪声,他们都吓得不敢出门,原来是这城堡出事了。

  圆巧不以为然的说:“张魁是保安队的,前段时间,保安队打死了游击队的人,这游击队不找张魁算账报仇才怪,张魁出事那是迟早的事。你说我大伯也真是,为人精细灵利,这事怎么就糊涂了。枪子无眼,就不知躲躲,替人家管家,竟然把命都给搭上了,你说这值不值?”他们不理解大伯的行为,更为大伯遇难感到委屈。

  圆巧奇怪的看着公公又问道:“照这么说,大,你应该是被游击队给打了才对,怎么是保安队的人打了?你把人都说糊涂了,东一句游击队,西一句保安队,这保安队都被游击队打败了,他们还能打人?到底是谁打的?这究竟怎么回事?”

  铁锁这才解释说道:“游击队早走了,两边梁上的保安队又来了,你大伯遇难,我和张家堡当家的老妖婆,商谈你大伯安葬的事,那个老妖婆耍奸溜滑让找保安队,我跟保安队的人去说理,谁知这帮土匪,就不讲理还打人。这些土匪崽,打了我就不得好死。” 铁锁恨不行,张口就骂。

  “那张善、张营都挨打了?”圆巧不明白,追问道。铁锁没有回答,丧气的摇了摇头。

  圆巧总算听明白了,这事就公公一人挨打了。她怨公公道:“我说大,你也是遇事太爱逞能,大伯出事,不是有张善、张营嘛,你也一把年纪了,啥事都要往前扑,还敢找保安队的人说理?你这不是找着挨打嘛,这下好了,挨打了吧?不过打了也白打了,你说我们谁敢说理去?”圆巧转过身问张兴:“你不怕挨打你去吧,要不,妈,你陪着你儿去,兴许保安队的人不打你娘儿俩,反正我是不敢去。”她看着张兴前边怒气冲冲,现在又蔫儿吧唧的样子,有意激他,顺便带上婆婆,看他们谁有胆量和保安队的人斗?

  胡凤莲和儿子也听明白,保安队的人,各个凶神恶煞,哪能和咱心平气和的说理,谁都不想去,谁都不敢去,他们明白一个道理,就是保安队的人根本不讲理。

  真是: 弄清事根本,各个惊掉魂。出面斗凶狠,知晓站不稳。

  锐气直接失,公道值几文?面对激将语,低头不再问。

  不过胡凤莲猛然回过神,问铁锁:“你说他大伯死了,是怎么安顿的?不管怎么说,他大伯都是为了他张家,保安队的人不讲理,张家不能不讲理,你咋不找张家?反而去找保安队?你怎么连主次都分不清了?你是老糊涂了?”

  “像我这脑瓜,咋能理不清?咋能没找张家?就是张家太太耍滑头,故意不理我这茬,让我找保安队的人,那个小队长,根本不讲理,我去跟他说,他二话不说,就喊来他的人动手,要不我咋能挨人打?说起来都是这滑头老妖婆,中间作梗,我挨打就怪她。”铁锁没说自己,把一切过错都归给别人。

  “那他大伯的尸体现在放在哪里?张家不管,那张善、张营都不管了吗?那是他亲大,就忍心丢在外边不管了?咋都像没长心眼似的。”胡凤莲追问道。

  “咋能不管?张善,张营只好将尸体搬回去,谁还会等着你来提醒。”铁锁没好气的说。

  “张兴,你两人还愣着干啥?还不去大伯家看看,祭奠一下亡人,顺便看有啥忙需要帮帮,估计啥都没准备好,家里也肯定乱了。”胡凤莲看着儿子儿媳说。说完,自己急匆匆先一步走了,张兴和圆巧二话没说也跟在后边出了大门。

  铁锁被丢在那里没人管了,他气得指着几个人说: “你们怎么没人管我?……”话没说完,几个人都没影了。气的他直跺脚,没跺脚还好,这一跺脚,被打的伤疼的直咧嘴,真是自作自受。

  真是: 闻老大遇难,呼儿去祭奠。旁事抛一边,人命大于天。

  受伤也冷淡,没人去查看。心中有怨气,呼唤无人管。

  长锁的遗体被抬回去,正在摆布灵堂。胡凤莲母子到了,被两个媳妇引到长锁遗体前,看着亡灵,她们大声哭了起来,两个媳妇陪着哭泣,家中顿时哭声一片。

  与此同时,李仁也来到张善家,李仁看见两两兄弟后说道:“两位贤侄,你大在张家这么多年,你们两家有着深厚的情分,真是情大于一切,你大能舍身救张魁,就能说明问题,今天出了这事,是谁都不愿看到的,生到这乱世,只能放平心态,坦然面对,不能掰了情分,你们如果硬要那样做,我想你大在阴间,都不会瞑目的。张家已经给话了,要管你大的棺材老衣,再给你十石麦子安葬你大。你们不敢贪心不足,别听你三叔的诳言。说句实在话,如果你大在自己家去世,棺材老衣都要你们自己准备,谁会给你十石粮食?再说,张家太太做事仁义,如果她不管,就让你和保安队说理去,你们能斗过保安队的人吗?保安队啥都不管,难道你大不埋了吗?事情能过得去就行了,你们也别再闹活了,闹活对你们没啥好处,你们可要想清楚了,我今天来就是想给你说个明白。”李仁把他的来意,一口气给说了一遍。

  李仁的一番话,重重的砸在兄弟两人的心上,兄弟俩相互看了一眼,张善应声说道:“李叔话已说开了,我们就听你一句劝,不再纠缠了,尽快让我大入土为安,其他事,就拜托李叔安排了。”张营也点点头表示同意,他们心里都明白,三叔被保安队打的,什么条件都不敢说,现在来人把话都说清白了,还不赶紧趁坡下驴了事算了。

  “那就君子人前一句话,说话算数,以后不再纠缠,我就给老太太回话去。如果以后你们找事,那就是和我这个中间说话人过不去,你们考虑清楚了,就准备你大的后事吧。”李仁说完,告别要走,兄弟俩将他送出门外,李仁从中周旋,他们相互显得格外的客气。

  张善刚送走李仁,回头见胡凤莲领着儿子张兴,儿媳圆巧祭奠完父亲来到自己的面前。

  张兴上前直说道:“这张家欺人太甚,大伯死的太冤枉了,不能这样善罢甘休,我跟着你去张家讲理,你说,接下来这事该咋办?”这张兴在人当面,就显示自己强势,不肯认怂,嘴上说的硬,其实心很虚,既显出自己在这件事上的态度,又让张善自己做主。

  圆巧也随应着张兴的话说道:“就是,张家老太太做事太绝情了,今天她仗着保安队的势不讲理。保安队的人,不会永远住在她家里。你看咱们家人丁兴旺,她们家后世没人,他们今年不讲理,那就等明年,明年不行就等后年,有凉冷的饭,没有凉冷的事。总有一天,就有和她讲理的时候。”圆巧怕张兴鼓动着张善去,再挨保安队的打,给他来了一个持久战,来解当前死结。

  胡凤莲看到儿子儿媳都有拱火的意思,立刻说道:“唉,好汉不吃眼前亏,今天人家有钱有势,又有保安队撑腰,斗不过人家,还是低头认输,吃个哑巴亏吧,埋人要紧,尽快让你大入土为安。” 她想息事宁人,不让张兴从中参与,连累自己,说了降温的话。

  张善顺着胡凤莲的话说道:“唉,还是三婶说的对,人都没了有啥好争的,埋人吧。”他也知道张兴继承了三叔的秉性,没啥好主意,圆巧说的没了边际,主意还要自己拿。

  张善对张兴说道:“你去叫几个本家人挖墓吧,三婶你去招呼几个媳妇,磨点面,这来人就要吃饭,没面咋做饭?”几个人听到张善的吩咐,各自忙自己的事去了。

  张善想着,要请先生,定墓穴,看出殡下葬时辰,求吉时,保平安,还要给亲戚通知,让他们前来祭奠父亲一番,就去找人安排事去了。

  保安队差人把张家堡的事上报后,震动了槐庆府,高县长和保安队大队长邱佩,亲自来到张家堡查看情况,并安慰玉芝一家。

  高县长一行,来到张家堡,听保安队的传言,说是游击队飞进了张家城堡,从内攻破城堡。高县长听了后,根本相信不了,难道游击队长有翅膀不成?但心里也很奇怪,游击队怎么会出现在城堡中?心想:肯定是从那里攀崖上来的。

  为了证明自己的想法,于是领着保安队的人,把四周悬崖边转了一遍,细细查看也没发现可疑之处,心中有点不可思议。当回到张家大门口,他突然发现门前崖边的枣树,出现一个缺口,这样明显的地方,被忽视了。他快步走到跟前查看,探出头朝下看去,找到了攀崖留下的痕迹,这才明白,游击队是从这里上来的。看着险要的地形,他感叹着:这真是在眼皮底下上来的,都没有被人发现,这游击队也真有神人,这行为也太胆大了。

  看到张家堡的据点人员已溃散,高县长要求邱佩,对张家堡重新布防。为了表达他对张魁因公殉职的重视,令邱佩亲自操办张魁的葬礼,自己称有事,先回了县城。实则担心,游击队再次来袭击,要了自己的脑袋。

  乡里人有个比财比势的心理,都在期待看张魁和管家死后,谁家安葬人的比较隆重,显得谁家财大气粗,真有看热闹不怕事大的意思。

  而实际中,张魁遇难,张家无疑是失去了顶梁柱,在金珠心里的打击更大,加之她又是身怀有孕,极度的伤悲,几次都哭晕了过去。她不仅仅是为张魁年轻殒命而难过,更为自己命运哭泣。年纪轻轻,守着几个孩子,竟然成了今天这个样子,造化真是捉弄人。

  命运就是这样,给她设置了一道又一道障碍,来阻碍她前进的脚步,生活就像是怕她过得好了,给她一次又一次,无情而又残酷的打击,先从不管你是否能接受?

  九先生在世时,做梦也料想不到,自己让女儿嫁入富家,会有这样苦难的遭遇?她的生活之路,布满荆棘,命运似乎等着她到来,并要达到刺痛她身心的效果。几个孩子,受到大人们伤心悲痛的感染,失去了欢笑声,哭丧着脸,惊恐看着大人们哭来哭去。

  出殡那天,张家堡出现一个奇特的事。在张魁这边,送葬的队伍里,花纸林立,打破寂静的唢呐声,传遍张家堡,显得声势浩大。可细看,除了几个亲戚外,其余全是保安队的人。

  由于是保安队人执事,远处亲戚都没有给报丧,连同金豆都没给说,亲戚中仅有李仁兄弟一家,和邻近知道的亲戚,自己前来祭奠,别无他人,显得没了亲情。

  而在管家长锁这边,虽有几杆花纸,两班乐人,可张家堡的乡亲,几乎全都在这里,凸显人气旺,接地气。他们因长锁能挺身而出,舍身救主的美德而感动,人们用行动,无声的表达着自己的敬佩的心理,真是公道自在人心,没人能强迫得了。

  真是: 权势欺压失人心,财富难买众人尊。

  莫道人微不受敬,感动乡亲是忠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