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76章 搜敌-《北齐:家父文宣帝》

  一开始被击败的时候,那律难以接受,但人总是要回归现实的,在松漠中历练出的酋长,适应能力更比寻常人强,穿上齐国鲜红色的武弁服,成为大国的军官,对那律来说反而是种荣耀。

  就事实而言,契箇部已经被彻底击溃,整个部落的战兵多数成为了俘虏,没有形成一个独立部落的力量,哪怕有些许零散兵员逃出去,也只会成为其他部落的俘虏吧。

  如果不是高殷想收留他们,契箇部立刻就会变成历史,不,连历史都不算,因为不会有人再记录他们。

  每个民族要崛起,势必要先完成内部的统一,汉族如此,库莫奚亦不例外。对于那些胸怀壮志的俟斤而言,其他部落的消亡正是天赐良机,由自己执掌整个民族的权柄,带领部族走向强盛,是他们的夙愿。

  因此契箇部的惨败,反倒中了库莫奚其他部族的下怀,同时也让那律产生了新的想法:帮助齐国消灭库莫奚。

  反正自己已经加入齐军,成为齐帝的狗了,那同族又怎么能继续做人呢?那不显得自己狗吗?!

  最好是辅佐齐帝,消灭其他库莫奚部落,如此一来,大家都给齐帝当狗,自己还能做第一条归义的忠犬!

  而且松漠之地难免要有人管理,否则很快就会被突厥、契丹等族给侵占,到那时,没准齐帝会扶持自己成为整个库莫奚的新首领,那可真就是上天的恩赐了!

  想通了这一点,那律迅速调整好了心态,不仅做好了帮助高殷消灭同胞的打算,还将自己最美丽的女儿献给高殷。

  他原本想献给阿会氏的族长之子,换取阿会氏对自己的袒护,但现在看来,齐帝更有性价比。

  不说别的,光是得到齐军的装备,就让那律热泪盈眶,作为前日的受害者视角,他太懂齐军兵装的杀伤力了,自己部落所用的刀枪,在他们面前就像是玩具一样,轻易被斩断,身上的皮甲也经不住人家一次挥砍。

  现在则反了过来,亲爱的同胞们,我们穿上中原的装备,回来看你们了!

  高殷转入内堂,命人挂起地图,随后召唤高长恭、高延宗、薛孤延等将,还有那律来内堂议事。

  高延宗喝的颇多,但酒已经被至尊吓醒了,他虽然没有要求女子,但帝王的暴怒是不讲情面的,自从常山王死去后,他也有些害怕这个皇帝堂弟了,他毕竟不是疼爱自己的天保阿叔。

  “诸位可醒酒了?”

  高殷笑容和煦,看不出刚才的暴怒模样,众将不敢放肆,依次行礼。

  高殷也不跟他们废话,起身指着地图:“据先头游骑打探来的情报,白狼水上游有大股胡骑移动,方向是黑水关,其数不小,约有两万骑……”

  “若黑水关破,营州便门户洞开,虏等夺和龙城,辽东便难保矣!”

  高殷点点头:“正是如此。”

  昌黎郡位于辽西走廊地带,在后世的朝阳、锦州等市,连接着渤海北岸,境内山脉连绵起伏,是一处雄壮的地脉。在明末曾设立锦州城,打出宁锦大捷、松锦之战等战役,在十六国时期,则为慕容鲜卑的龙兴之地,慕容氏筑龙城为国都,前燕由此崛起,经历前燕、前秦、后燕、北燕、北魏,直至齐国建立,高洋取消了昌黎郡,但作为郡治的和龙城则作为要害戍所正常保留着。

  事实上,整个营州本该有六郡十三县,但高洋取消了四郡八县,仅保留了二郡五县,正是因为其他的地方多受北方游牧民族侵扰,不能建立稳固的统治,所以干脆只在捏得住的地方设置官府管理;但齐国也不能忍受这些蛮族在辽东的土地上发展,因此齐军屡次将这些地方夺回,不让异族成长为下一个前燕。

  整个辽东的土地有库莫奚、契丹、齐,偶尔突厥也来帮帮场子,一旁的高句丽蠢蠢欲动、蓄势待发,你方唱罢我登台,处于一种闹哄哄的状态。从这个角度看,现在的齐国真的很像一个小号的明朝,北部有异族侵扰,西部有造反的贼军,南方割据吃不到赋税,全国的精力被各方牵扯,也是历史上北齐亡国的一个主因。

  好在高殷与郁蓝的联姻,使得齐国可以稍微松懈对突厥的敌意,或者说是以联姻为名行输款之实,在高殷成长起来之前,以彩礼的名义给突厥上供,让他们不给齐国添乱。

  因此高殷才能腾出手来收拾库莫奚和契丹,也大致能猜到这支军队的意图,打破黑水关,闯入营州,占领整个辽西走廊,继而吞并整个辽东,若是再出个强人雄主,联络契丹、高句丽一起侵齐,只怕顿时就给齐国带来大祸。

  即便他们没有彻底占领辽东的打算和能力,但也可以劫掠整片辽东土地的资粮,相当于齐国直接废掉了辽东数州之地,又肥了几个强敌,后患无穷。

  “当然不能让他们这么横行!”高延宗展现自己作为一个将领的优秀素质,冷静地分析着:“契箇部大败的消息,应该会被溃兵传到他们耳中,其等必然知道我军主力已至,没准他们会改变路线,试图躲避,绕道渝水先进攻乐良或营丘郡,然后原路撤回或是壮起胆子,一路打到白狼城,再从白狼城北上离开辽西,回到平地松林。”

  这个想法不算突兀,毕竟至少两万的库莫奚骑兵,也是主力了,折掉他们,库莫奚就算灭了半个族,放在齐国内也是一支不小的力量,除了来援的齐军主力,这支军队倒是不惧边境的大部分齐兵,只是说齐军依城而守,让他们攻打得不偿失,但劫掠州县百姓倒是轻轻松松。

  “也有这种可能。”高殷用尺子,在营州的土地上划了一条线:“因此咱们就沿着白狼水向东北行进,去往和龙城,若是中途遭遇敌人,那就直接开战便是,以我军的兵威,不惧这些库莫奚人;没有遇敌,就先在和龙城休整,再探敌情。”

  对库莫奚人来说,这就是一场突围的死亡游戏,在不被齐军抓住并抢够资粮就是胜利,反之则是齐军获胜。对齐军而言,重要的还不是决战,而是如何抓住这支库莫奚军队。

  高长恭看了看那律,欲言又止,高殷便说:“无妨,尽可直言。”

  高长恭便开口:“我方已经联络了突厥,若从白狼山附近逃遁,则可让他们在旁迎头痛击,拖住敌军,我军则可以转向与突厥夹击库莫奚,一举得胜。”

  “就是不知道库莫奚会不会知道这个消息。”薛孤延捋着胡须,“若不知,也许能取得奇效,彼等若有提防,只恐不会走这条路。”

  “我想,兰陵王的意思是这样:不如就将这个消息散播出去,言突厥与至尊联姻,派出援兵,专在漠西等候,这样,库莫奚的军队就不敢深入齐境,只能在乐良郡、鸡鸣山、秃黎山这几个地方打转,彼等要么撤军,寸米未得,要么就寻求与我军主力决战,击溃我等后再行劫掠,若彼乃大国,则当行后途,但库莫奚不过是北狄小族,寇略尚有胆色,与大国上兵交战则无自信,自会退兵。”

  宇文邕出列,讲述完毕后朝兰陵王微微行礼:“不知邕是否领略到兰陵王的一二深意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