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32章 提亲-《北齐:家父文宣帝》

  士兵们说笑着离去了,宇文邕和独孤罗休息结束,也接着去做事。

  等到太阳落山,彼等要回宫向高殷报告,出了天策府的军门,却见一列规模不小的车驾正从城外进来,两人急忙躲到旁边跪迎。

  为首的少年贵人驻足停马,二人行礼,口呼:“参见至尊。”

  “嗯,跟上来吧。”

  高殷与郁蓝并肩乘马,郁蓝忍不住笑问:“鲁国公,汝弟今已为西主,汝是何感受?”

  怎么人人都问自己这种问题?宇文邕心里大无语,面上还不得不谦恭回应:“人各有运,上天注定让臣服侍真命天子,故此臣来到这里。”

  郁蓝笑得前仰后合,高殷伸手将她扶住:“好了,取笑臣下,只怕你有损功德,要坠马了!”

  郁蓝白了他一眼,哼了起来:“还不知坠马的会是何人呢?”

  她看向后方,不远处有着高演的身影——这小子确实喜欢他六叔,遭遇他的政变,居然也没杀掉,从二月到现在的五月,还经常带出来一同打猎。

  邺都的百官万民都已经略微知道当日发生的政变,毕竟死了那么多大臣,还挂在城中各处,想不知道都不难;这样是显得高殷宽厚仁义了,却也有慈软的感觉,让某些对高演的念想又死灰复燃起来。

  永徽和永馨就多次请求高殷释放孝琬和孝瑜。

  高殷拍了拍妻子的背,没说什么。

  行至岔路口,高殷调转马头:“我还有人要拜访,汝先回宫,晚些回去与汝一同用膳。”

  郁蓝叉着腰:“去哪?”

  “男人作事,女人少问!”

  高殷忽然来了这么一句,把郁蓝逗得忍不住笑,也没和他计较,率领自己的宫仆回皇宫去。

  邕子和罗子自然被高殷待在身边,一路随行,高殷对两人格外亲密,留在身边,和他们随意聊着今日的见闻。

  不过若是两人想刺杀也是做不到的,成群的禁卫就候在两翼,康虎儿、陈山提、刘桃枝等诸多猛士将领更是在高殷身后策应,战力的差距一下就能让刺客们绝望。

  “到了。”

  高殷停马,众人在斛律府前停步。

  这里曾经是齐国最尊贵的府邸之一,那时候还挂着“咸阳王府”的匾额,但因为主人坏了事,一家皆被免除官职爵位,在家待罪,匾额也就被撤了下来。

  高演晃神,接着又听见高殷的声音:“六叔何不与我同往?”

  高演从命,下马与少年天子随行,高殷还让他帮自己正了正衣襟,让高演有些出神,仿佛他们真的是亲密无间的叔侄臣君。

  回过神来,又回到了罪身。

  斛律府中人已经习惯了至尊的不请自来,直接打开府邸,府中众人皆是跪迎。

  没人敢穿金戴玉,披绫罗绸缎,人人都是粗布衣裳,那些奢华的用物也都被取下放在府库中,斛律金亲自用封条封好,除了不能挖开带走的土地、富丽堂皇的建筑,整个斛律府看上去就像一个小村落。

  高演唏嘘感慨,虽然景色没下降多少,甚至增添了三四寸乡闲之美,但却让他有了一种物是人非之感:若是自己功成,此处又该是何样的贵雅辉煌?

  高殷也有着和他一样的想法:“朔州,此处实在太清落了!”

  出来迎接他的是斛律光,他笑了笑,跪下行礼:“惭愧,民父罪重,正面壁悔过,日夜自责,怎敢奢侈享乐,忘了至尊教诲?父不敢,民又如何敢?”

  “况且民已去职,既非朝官,更非朔州刺史,至尊请勿以官职呼民,有伤国体。”

  “朕知汝心,适才相戏耳。”高殷拍打他的肩膀,将他扶了起来,与他一同往前厅走去:“叫得惯了,一时没改口,以后便唤汝明月就是——只是感觉有些不尊重长者。”

  “怎么会?满朝公卿,齿岁胜光者多矣,难道至尊唤他们的字,就都觉得不尊重了?那是他们的荣幸!”

  虽然一口一个名,但斛律光心里还是没把这层身份太当回事,依旧将自己当做朝廷的一员——实际上也确实如此,若没有出事,到了他们家这个等级,想哈谁都不难。

  “若论起另一件事,可就不这么说了。”高殷忽然转了话题:“斛律公不出来么?”

  斛律光连忙解释:“民父自从归宅后,就将自己锁在院落里,日月念经赎罪,不离一步,民怎么唤都不出来。”

  “那朕倒要去看看了。”

  高殷说着,在斛律光的带领下转入后堂,跨过长廊,来到一处狭小的院落内。说是狭小,可也是相对斛律府而言,院中有一泊池水,门窗像主人的心思一样,紧紧封闭起来。

  斛律光上前敲门:“阿耶,至尊又来探汝了!”

  里面没有回应,仿佛其中无人,斛律光不断敲门,才传来幽幽的声音:“金罪重似渊,岂敢再见至尊,亵渎天威?”

  以高殷的立场,他肯定不能说别太自责之类的混账话,所以他什么都没说,让斛律光又唤了几声,随后出言:“罢了,既然斛律公不愿,那就先如此吧,咱们也不好多打扰。”

  斛律光只得应和一声,告诉父亲自己要去陪至尊了,随高殷离开此处。

  人群的脚步声渐渐拉远,随后消失,小院再次坠落静默。

  门微微开启,一只眼睛朝外窥视,仿佛能看到人留下的热气。

  紧接着,数只手推开了大门,里面的人急忙闪避,成群的士兵涌进。

  接着高殷跨入屋内,看着陈设,感慨:“老将军怎会如此!”

  屋内唯一床,一桌,一椅,几套旧衣,数本书籍而已。

  “臣惭愧。”

  斛律金跪在地上,磕头行礼,这场面让许多认识他的将官都感到难受。

  这可是国家的柱石,从高王时代就开始得势的大将啊!

  可没人有资格替至尊原谅他,只得避过头去,斛律光更是走到父亲身边,一同跪拜。

  高殷走到斛律金跟前,伸出手,五根手指阻住斛律金的头颅。

  “公……不必如此。”

  一种奇妙的感觉朝斛律金袭来,就像当初高洋纵马持枪,朝他冲杀一样,斛律金只觉得危险,却又说不出,也不敢反抗。

  高殷下令,请侍从过来带斛律金去沐浴更衣,有要事要与他详谈。

  侍者们将斛律金扶起带走,斛律光松了口气,新君和先帝差别很大,既然如此行事,那大概率就不会动杀手了。

  说到底,能让他父亲留到现在,多半是要赦免开恩的,只是需要找个好时候。

  他看向高演,只觉得这是高殷要赦免存活罪臣的布局。

  “那咱们就先去前厅,等候斛律公出来吧。”

  高殷发了话,斛律光应命,众人回到前厅,武都已经等候在此处,战战兢兢的,一看见高殷率众,立刻跪下。

  一年多前,斛律光也是在这里招待高殷的,彼时他还是齐国的实力派,武都也觉得自家有娄后支持,当得这份贵戚;而现在因为站队失败,一家丢官失爵,背负罪名,任人宰割。

  哪天至尊心情不好,城中菜市口就会换上一批新人头。

  想到晦暗的前途,武都心中的恐慌便止不住的溢了出来,他被妻子义宁公主影响了,听妻子说至尊连文襄子嗣都不放过,急得她乱窜,还希望武都能想个办法,可武都还指望着她呢!

  夫妻本是同林鸟,大难临头各自飞,两人还没飞的原因,是因为都落难了。

  因此今日见到高殷,武都心里是又敬又畏,既希望至尊能够不计前嫌,包容他们家,又害怕至尊是来清算的。

  他的想法在这个场合不重要,斛律光随手将他给打发了,亲自给高殷斟茶,他记得高殷爱喝这个。

  “嗯……斛律府上的茶叶如此甘美,看来以后要多来打扰了。”

  高殷夸赞了两句,斛律光谦逊地回着哪里哪里,两人就这么回着客套话。

  等到斛律金更衣完毕,来到前厅,他才小心问起:“至尊所来,是为何事?”

  高殷放下茶杯,思忖片刻,才缓缓开口:

  “我听说明月之女贤良淑德,堪为佳妇,心仰慕之,特来提亲耳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