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76章 税法-《北齐:家父文宣帝》

  就发展均田制这一点,高殷至少还有三个模板可以抄。

  第一个是改成两税法。

  两税法是唐德宗时期推行的制度,彼时“富者田连阡陌,贫者无立锥之地”已经成为现实,贫民因生产资料不足仍在贫困中挣扎,而均田制收的是户税,这些税足够逼死无地贫民,对富人却是九牛一毛,因此均田制因为不堪使用而被破坏,需要新的有效的征税之法。

  两税法的内容,简单来说就是不看人而看地征税,你可以躲人,但土地总不能搬走,有多少地就交多少税,如果是租种地主的土地,那就只交户口税,而不用交地税。

  但改革还是要看历史的进程的,就像帝制终究会落幕,但他现在只要提一嘴民主,哪怕是最忠心的高长恭也要反对。

  两税法的推行难度,主要在于依据贫富分等征税,贵族自然会激烈反对,如果是天下一统的情况,那他们反对就反对了,但现在是大争之世,搞得太过分,这些地主是真的会“督将尽投黑獭,士子悉奔萧衍”,甚至是请高演效高演故事。

  考虑到均田制在如今还有用,而且自身的威望还没到可以施行两税的地步,高殷只得暂缓,至少要消灭周国,才可以做这样的打算。

  至于雍正的“摊丁入亩”,那更是高殷这一代,乃至整个齐朝都不用想的事情,先不细说它的弊端,光是它建立在康熙朝的“永不加赋”这一点上,就已经锁死了上限。

  与其考虑它,还不如考虑张阁老的“一条鞭法”,张居正领导的财政改革就有着“赋役合一”与“摊丁入地”的内容,不过也不适用于此时的齐国。

  那么剩下的,就是高湛在五年后的“河清均田”,以及均田制的另一条发展路线——“租庸调制”了。

  租庸调,即缴纳租、调、庸三种税,租即田租,也就是谷物,调是户税,缴纳布帛,庸则是每个百姓要完成的国家年度劳力标准,也就是徭役。

  如果不愿意去,那可以缴纳一定的金钱布帛代替劳动,也就是庸,三者加一起,就是“有田则有租,有家则有调,有身则有庸”。

  虽然租庸调制出现在隋代,但实际上它的雏形来自于北齐,而且还是洋子首创。

  洋子除了搞百保鲜卑,还顺便设立了九等户籍,对上等的富户收钱,对下等的贫民要求服役,真正是有钱出钱,没钱出力,后面的坚子就把这一套学了过去,加上齐律齐礼等制度,可谓是北齐虽亡,但精神一直活在隋唐。

  高殷大概描述了一下新的均田制度和租庸调制,群臣在下方小声议论,最后觉得能够接受,甚至还颇有实利,因此纷纷附和:

  “臣附议。”

  “至尊圣明。……”

  想来新君还算理智,没有上来就跟他老爹一样,想对世家土豪的土地动刀子,这让各方都感到欣慰。听均田的内容,甚至还算是对他们的拉拢与赏赐,由此对高殷登基的不满和对高洋仇恨的转移都减少了。

  罢杨换相、重整禁军、盐酒改榷,三项大议程说完,高殷也累得慌,主要还是他得不停在脑中盘旋说辞,完善构想,还要紧张别把什么“隋唐”往外冒,如今顺利让群臣接受,这倒是让他颇为欣慰。

  高洋留的底子也不算太坏,或者说,这是已经建立统治的大国该有的皇权。

  这也跟高殷宣布的内容并不违背主流有关,鲜卑人巴不得杨愔被整,禁军的重组是用尚书令换取了高归彦本人同意,盐酒则是把刀砍向私酿的盐户酒户,真正的刀子还没向勋贵与官员们亮出来。

  刚建立不久、还处在上升期的王朝就是这样子,勋贵还不算多,可以与皇帝合力,一起分百姓的钱,他们三,自己七。

  接下来就只剩下三项并不复杂的小问题了。

  “下诏,封广阳王高绍义为范阳王,长乐王高绍广为陇西王。”

  高殷一凝,接着微微叹息:“追封、西河王绍仁为渔阳王,谥号思恭。”

  众臣子一凛,有些门路的都已经知道西河王是怎么死的了。

  说实话,太后这件事做得的确出格,若不是太子运气好,那么现在坐在上面的人也许就是常山王了。

  些许人被勾起了回忆,心中觉得新君也未必不能扫清天保的弊病,若是太后支持常山王上位,反而对齐国的将来不太妙。

  不过他们也就是这么一想,高殷需要的也就是这样,不断提醒他们,最后将这种想法固化,彻底扭转他们的思想。

  “毕义云何在?”

  高殷发问,毕义云连忙起身:“臣在。”

  其实历史上高殷登基后,就以毕义云为度支尚书,可杜弼比他更胜任,就交给了杜弼。这对毕义云来说有些委屈,他毕竟做狗挺好用的,因此高殷现在给他补偿:

  “以汝复为御史中丞,兼给事黄门侍郎,额外设置对百官的考核,评级为上、中二级,每年考核为上等的官员记下名字,由吏部尚书报于朕,朕再甄选后,每人年俸多发一轶。”

  各级官员的俸禄共四轶,一品的官员每年俸禄是八百匹布,那么二百匹为一轶,也就是多发了一个季度的工资。

  此前毕义云就是御史中丞,如今恢复官位,代表着回到天保时期的宠信,这既让他欣喜,又变得更加慎重,将高殷所言一一记在笏板上,又小心翼翼地询问:“不知中等若何?”

  “无事,仅是嘉奖官员。”

  毕义云有些惋惜地应是,惹来一片抱怨的目光,谁都知道他此前是天保的狗,四处弹劾邀功,乃至逼反了司马消难,难得新君要收买人心,他还意犹未尽,想玩些以前的花活?

  和这种佞臣形成对比的,是宅心仁厚的新君。

  最后一项,则是高殷强化皇权的举动:“官位乃国器,授受宜慎,因此今后五品以上官位咸由圣旨,朕亲诏并朝堂册授。”

  臣子们面面相觑,原本四品以上的官员,就要由皇帝发诏授官,如今皇帝将手伸向五品。

  看上去像是收回五品官员的授官权,吏部只有建议权,但选什么人,还不是他们报上名单?所以严格来说只是多了一个走五品的程序,对吏部的权力来说没有实际损害。

  高殷冷笑,很快你们就知道东厂和不良人的魅力了。

  他戴着毓冕,臣子看不见他的表情,同呼至尊圣明。

  高殷宣布散朝,天保最后一次朝政就此结束,百官臣工退出昭阳殿,才恍然想起:大约杨遵彦的确失势了。

  好像齐国因此巨变,又好像一切都没有改变。

  高归彦脸上的笑意挥之不去,他终于走上了齐国权力中心,成为辅政臣子中的第一人,从今日开始,邺都出现一首新的童谣:“遵彦避归彦,新秦平旧秦。”

  杨愔字遵彦,小字秦王,高归彦封爵平秦王,恰好是归彦取代了遵彦,平秦王平了秦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