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49章 评议会上的交锋-《东北军着名爱国将领于学忠》

  傍晚的评议会在祠堂正厅举行,争吵声大得能掀翻屋瓦。当徐铁柱宣布要分刘家宅院时,驼背的刘老汉突然从人堆里冲出来,扑通跪在于学忠面前:"于长官!您在我家院墙下救过七个娃啊!"他哆嗦着撩起裤腿,露出被鬼子军犬撕咬的伤疤,蜈蚣似的疤痕在油灯下泛着紫光。

  工作队员们面面相觑。女队员小苏翻着田亩册子嘀咕:"可这宅子占地两亩半,按政策必须重新分配......"

  "西厢房改作扫盲班。"于学忠突然开口,声音不大却让满屋安静下来,"正屋留给刘家老小,我搬去祠堂耳房。"他解下腰间皮带,铜扣在油灯下泛着古旧的光泽,"这是张学良少帅民国二十五年赠的,德国进口牛皮,抵三亩地够不够?"

  徐铁柱喉结剧烈滚动。1936年西安事变时,正是这条皮带捆住了前来劝阻的于学忠。他接过皮带时,指腹蹭到了皮带内侧暗藏的血迹——那是在台儿庄突围时浸透的。

  油灯把两个人的影子投在斑驳的土墙上,晃得像当年行军帐篷里的煤油灯。徐铁柱从怀里摸出半包"老刀牌",烟盒上印着的持刀海盗已经模糊不清:"总部来电问您下落......"

  "就说我死了。"于学忠碾碎烟丝撒在窗台,夜风立刻卷走褐色碎屑,如同卷走那些牺牲将士的名字,"活人才能分地,死人只配分故事。"

  院墙外传来新学的《翻身道情》。小苏清脆的嗓音唱着"千年铁树开了花",突然被徐铁柱的咳嗽打断:"您当年在山东,是不是早就......"

  "我当年只知道,"于学忠望向漆黑的山峦,那里埋葬着他三个工兵团的弟兄,"鬼子占的地,一寸都不能留。"

  鸡叫头遍时,于学忠从樟木箱底摸出珍藏的军事地图。黄河故道的标记旁,还有他用铅笔写的"可筑堤阻敌"五个小字,如今这行字被虫蛀得残缺不全。现在这张图铺在祠堂供桌上,小苏正往上面标各户新分的地界,钢笔尖划破了几处旧战场的位置。

  "于将军,"姑娘突然抬头,晨光透过窗棂照在她稚气未脱的脸上,"您说新分的田该种啥?"

  他手指擦过鲁西平原的位置,那里的等高线像老人额头的皱纹:"耐旱的高粱。"那里有他阵亡的工兵团,骨灰肥了三十亩薄田。去年收到阵亡名单时,他亲手把每个名字都抄在了高粱酒坛上。

  晒场上传来咚咚的打桩声。新立的木牌写着"青林沟村农民协会",底下垫着半块日军钢盔——那是去年游击队端炮楼缴获的。钢盔上的弹孔刚好穿过"大和魂"三个红字。

  于学忠弯腰系紧草鞋,鞋底还沾着台儿庄的泥。今天他要带徐铁柱去踏勘后山的荒坡,那里土层厚,适合种红薯。路过村口时,他看见几个孩童正在新分的田埂上插小旗,红布条在春风中猎猎作响,像当年阵地上飘扬的战旗。